太公在唤他。金五握住了他的手,看着干瘪的嘴唇缓慢翕动。
“活…”金震努力地想要叮嘱他。“…活着。”
“嗯。”
金五抱住那朽老的身躯,可一切已经太晚。他太公久历沙场,是个比他更甚的杀人好手,知道从哪儿刺进心脏更能一击毙命。笑容凝固在金震的脸上,这人是笑着离世的,看起来不过是个慈祥和蔼、疼爱儿孙的老头子。
晨曦里,金五抱着一具干朽的尸首静静地坐了许久。
最后他爬起来,用袖口抹了抹脸上的血水,但没有抹净,反而越抹越多。后来总算发现了个中缘由,这让他立时呆怔在了原处:
他在哭。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他的口里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呜咽。
仿佛长久以来紧绷的弦猝然断裂了一般,他再也不用压抑自己,倏时间痛哭流涕,血泪盈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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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的意思:英魂无归日,毅魄独飘飖
第126章 (四十一)毅魄独飘飖
正午的日头悬在天际,四野仿佛泛着明晃晃的白光。
金五在露地里寻了把断了柄的铁锹,在海棠树下掘了个深穴,把老人的尸首郑重地放了进去。
他用帕子抹净了金震的头脸,将两眼阖上,从落灰的偏院里寻了件没当掉的、还算整洁的麻衫给老人换上。树影婆娑,粉白的花瓣如泪般飘零,纷纷扬扬地落了他们一身。
金五握着铁锹呆了很久,还是没忍心给土穴填上泥沙。他挨着树坐下来,目光在他阿爷的脸上流连,不舍得撇开分毫。
庭院残破幽深,只听得莺啼婉转,风声萧萧。顷刻间空空落落,再无人息,却又窄隘褊狭,容不下莫大的魂销悲苦。金五坐在其间,只觉恍然间与人世相隔,形单影只。
他又是独身一人了。
在候天楼入死出生的那段时日,他曾想过这世上是否还有他的血亲,仿佛这种遐想本就是种慰藉。而今他如愿以偿,只是一切不过如弹指之间,连重逢的欢欣都未曾尝到,就已迎来长久的憾意与苦痛。
金五望着湛蓝的天际。他倏然醒悟,左不正要他回嘉定一事,绝非善意的施舍,而是恶毒的计量。
若他未发觉金震的身份,兴许会凛若冰霜地将其当作一个疯言疯语的老乞儿,无情戕害。而若是金震未曾发觉他是金乌,说不准也会凭着铁掌一双,生生将其凌虐而死。打一开始她便打着自相残杀的主意,而非要他们和乐融融地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