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执徐此人说一不二,当领班后颇有铁面无私的意味。于是众人当即放心,喜笑颜开地拱手道:“那便有劳领班了。”
有人经过玉乙未身边还踹了一脚,直把这混球儿踢得四仰八叉,唾道:“下回再见着你偷闲,得把你脸上打出白茸花儿来!”
天山门弟子一窝蜂地散去了,街巷里稀稀落落的没几个人。玉乙未还倒在地上缩头缩脑,落了一身泥尘。玉执徐拉他起来时只见他鼻青脸肿,五官被肿包挤得七歪八扭。
玉乙未被打得怕了,眼见玉执徐把他往窄巷里拉去,嚷嚷道:“执徐!领班!看看咱俩昔日情面啊,咱们不是同穿一条开裆裤的,也是同吃一锅饭的交情!别打了,哎唷唷…”
一面被拖曳着,玉乙未便一路发出杀猪似的惨叫。玉执徐把褡裢放下,木铁法尺当啷乱撞,玉乙未看得心惊胆颤,生怕这冷面小伙要拿铁片子来打自己。
玉执徐在褡裢里摸了一阵,又转过身来抓住他胳膊,将衣袖一捋。玉乙未吓得脖颈一缩,闭了眼挺着,等着铁尺落自己头上或手心里。
可预想里的火辣感并未到来,反而是淤肿处一阵清凉。玉乙未抖索着睁眼,只见玉执徐从小瓶里倒出些红花麝香膏,仔细地在他伤处抹了,神色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波澜。
那握惯了铁剑的手里生着粗粝的厚茧,可指腹擦过淤血处时却温和仔细,温热得令人安心。
“执徐…你……”
“晚膳后我再送些药来,”玉执徐道,“武盟大会期间你也略上心一些,别让他们给打了。”
玉乙未捧着手愣愣地道:“你不怪我么?”
“你是有错,可我为何要怪你?”玉执徐眉头都未动一下,给他涂完膏药后把衣袖放下,拉过他的手往青石巷里走,“走这边,从栈房后绕过去,等他们消了气就成了。”
玉乙未跌跌撞撞地被他拉着走,脑子里也依然是昏沌的。他望着玉执徐的背影,这人的脊梁依旧挺得如杨木般板直,仿佛能瞧见雪袍下有力的肌肉与精实身段。
一直以来他总在玉执徐面前自形惭秽,人人都爱拿他俩作比较。他俩同时入天山门,常一块儿习剑晨练,可玉执徐就生得玉树临风,剑法还鹤立鸡群。他不仅懒怠贪玩,挥起剑还难看得如鬼画符,连个街头混棍都打不赢。
他总觉得不服气,待玉执徐当上领班后便打定主意不与这人说话,想渐渐疏远,可有时又不禁怀念起与玉执徐一齐习练作伴的日子。他们一块儿在晨雪中练剑,他练得乏了,一头扎在雪地里,玉执徐面无表情地拖着他回到寝房。有时跑到冰溪边捉虾蟆,他把冰层踩裂了隙儿,浑身战栗地喊救命,是玉执徐甩着圈绳套着他脖颈扯回岸边。
“喂,执徐。”玉乙未忽地出声。
“怎么了。”
“我听其余人说你与小师妹走得近,你喜欢玉丙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