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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侠 群青微尘 1060 字 6个月前

脏腑间隐约作痛,针扎似的疼。玉求瑕知道这是一相一味之毒在作祟,这毒发作得愈发频仍,他本靠玉女心经压着,可近些时日来越发令人苦楚,时如刀割斧凿。春去秋来,每一日都如在鏊子上般煎熬。

    正发着愣,后襟忽地被使劲扯住。金乌用力拽着他拖进酒肆里,丢在长条凳儿上,没好气地道:“看什么雪,陪我饮酒。”

    说来算得古怪,金乌那时也不过十六七岁,却已经落得个爱喝酒的坏毛病,伤身得很。况且酒醉会让手脚弹颤,对刺客来说算得大忌。玉求瑕也曾要他少沾这玩意儿,可他家少爷偏不爱听。

    玉求瑕勉强笑道:“我喝不得酒,少爷。你该知道的,我就是个一杯倒的肚量,别难为我了。”

    金乌讥诮道:“我在外头待不久,你喝不得酒。我俩要谁迁就谁?”

    这人确实吹不得寒风,玉求瑕见他自霜降后便把自己裹得同个粽子般,成日缩在房里一步也不愿出门。怪不得江湖传闻道黑衣罗刹冬天是不杀人的,有人猜罗刹鬼也同马熊、蟾蜍一般窝在土穴里冬蛰,这话倒也不算假。

    玉求瑕认真想了想:“不如咱俩一起迁就,如何?”

    草庐外下起了骤雪,阴云密布,雾霭昏沉,刮杂杂地落起硕大雪片。行路人面愁神惨,酒旆残零舞动,天地间一片灰茫。朔风如刀,擦过脸边时痛痒难当,空余寒冻冰凉。

    有两人坐在雪洼里,身上覆了一层白雪,瑟瑟发抖地挤在一处。雪沫从空中飘落,悠扬地落入温热的、尚冒着白气的酒液里。

    金乌冻得浑身瑟索,鼻头彤红。他抓紧了怀里的铜手炉,缩在一身黑貂裘里,青碧的两眼瞪视着对面那人,破口骂道:“迁你娘的就!蠢人!傻子!”骂了一会儿又忿忿缩着脖颈道,“哪里有这时候出来饮酒看雪的?”

    虽是迎风冒雪,可玉求瑕身上只着轻薄单衣,外面裹件素白袍子,依然能谈笑风生,直看得金乌鸡皮疙瘩顿起。

    玉求瑕点头:“嗯,就只有我俩。”

    金乌朝他翻白眼。他快冷死了,堂堂黑衣罗刹居然是在雪天和一个呆瓜喝酒冻死的,真算得是个江湖笑柄。

    酒入喉肠,灼烈如火,微解身上寒意。金乌一杯接着一杯地往肚里灌,愁肠百结,不过借酒一浇。他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已思绪万千。袖里有个被揉搓过千百次的布条,微微露出泛黄的一角,其上有着暗红血迹,那是在换月宫中拿到的写着“一相一味”四字的布条,更是他这些时日的愁结所在。

    两人静坐了一会儿,玉求瑕凝视着纷扬飞雪,忽而开口发问;“少爷,我想问你一事,不知你愿意听么?”

    “你说罢,”金乌斟起了酒,兴许还生着气,“…我不听。”

    玉求瑕低头绞起了袖角。金乌没侧过脸,余光却悄然移了过去。“若是有个人,中了一种难解的毒,奄奄将息,该如何是好?”

    这段时日,他再难抑止一相一味之苦。若再同游,露馅儿倒算得小事,但性命亦如风里残烛,再支持不得多久。玉求瑕心里七上八下,只觉进退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