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好这口的。”颜九变展开撒扇,眯细了眼冲他微笑。他眼里似是有话,却教王小元读不懂。势家里常有些养面首娈童的,水部也曾扮过宠妾溜到床上杀人,论脏污之事着实见得不少。
稀落的人影在身边掠过,颜九变扑了一会儿折扇,目视前方,突地问道。
“行过房了么?”
王小元猛地一激灵,转头时只见颜九变笑吟吟地望着他,可眼里蒙着层阴翳。夺衣鬼微仰起头,用扇柄点了点脖颈,笑道。“你和他在床上厮混过了罢,你这儿被他咬伤了。他像只恶犬一般,真要咬起人来连骨节都能咬碎,我和他一齐杀过人,这点事儿还是懂的。”
“不必骗我。在下脖子上甚么都没有。”王小元眨着眼微笑道。他知道颜九变在诓他,金乌那夜早没了气力,即便先前咬过他肩头,那也轻飘飘地只留了个浅印子,后来更是像棉花似的瘫着,没可能咬得伤他。
颜九变笑意更深了几分,也不否认方才那是耍弄人的谎话。“既然如此,那你方才为何摸了一回脖颈,是心虚么?”他又迈近一步,眯着眼将王小元上下打量了一番,如鬣狗般嗅寻着蛛丝马迹。最后他俩四目相对,颜九变用扇面遮着他们两人的面颊,低声问,“你俩尝过敦伦之乐罢,是他要死心塌地地对你好,还是你独对他情深似海?真是奇怪,都说罗刹冷面无心,我倒想知道他的心放在你身上时是甚么模样。”
王小元的手顿了一顿,又讪讪地往下挪,放到了肚子上:“在下…饿了。”他躲闪了一下颜九变的眼神,又换了一副从容又天真的模样,扑眨着眼忽地问道:“方才说的话还算话么?”
“哪句话?”颜九变侧目睃他。
“你说‘带够了钱财’,那便借在下点钱去吃宵夜呗。今儿庙市里甚么玩意儿都有,肚子只一个,能尝多少便是多少,不吃也怪可惜的。你说是罢,”王小元绕到他身前笑嘻嘻道,没一点嫌隙隔阂的模样,重重地咬字,“…少爷。”
这俩字听得颜九变怔了一怔,王小元却已将手一探,带起一阵拂面清风,轻巧而迅捷地把他掌心里的小荷囊掠了过来。颜九变一个激灵,扑身去夺,却被王小元晃了个虚影躲开。
王小元晃了晃荷囊,银钱沉甸甸地相撞发响,于是便大惊道:“这够在下吃尽这条街十来趟了!候天楼里的刺客都是这末富贵逼人的么?”
颜九变无可奈何,也总归知道此人是个油滑性子,只得用折扇遮着咬牙切齿的半张脸,道:“哪里,我看是天山门一穷二白。”
街旁正巧有个撂担子歇息的行贩,担子一头挑着小炭炉,木架子上插着几只金灿灿的糖人儿,还有吹膨的猪、鱼、猴儿和多样的稠糖葫芦,灵动可爱地串在竹签上。王小元拎着荷囊轻快地跑过去,在木架子前驻足。颜九变虽纳闷他靠着这玩意儿也不知能不能填饱肚子,却也不爱多理他,扭头示意街巷里跟在后头的刺客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