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斗牛节是不是快到了?今年的年节,大姐会回来么?”
“你大姐成日往山里跑,上回去为折一支银风草花了大半年,要回来一趟算是难啦。”枫荷梨手执漏勺,笑着往桶里拨糯米,小心翼翼地怕洒开。
木家人总算得离多聚少,四个女儿欢聚一堂的时候自木三儿幼年走失后便不再有过,大姊常年上山采药,三儿不见踪影,四儿又任性地跑出谷去寻三儿踪迹,也不归家。所幸她在天山门落了脚,时常会写些笺子绑在令鸽腿上捎回家乡来。独独一个木双儿陪着双亲与谷人。
双儿尖酸地笑了:“算啦,我的姊妹个个都是不顶使的。”她盯着灶里摇曳的火苗,两手托着下巴,忽而喃喃道,“今年除夕,三儿会回来么?”
枫荷梨笑道:“哎呀,我还以为她会更早些回来呢,兴许斗牛节就会灰溜溜地回家来。上回她赶得急,没好好尝过咱家的香糯,这回我定要她吃个饱,撑到肚皮装不下也不能罢休。”
听了这话,木双儿转头往屋里一瞧,只见地上齐齐摆着三四只木桶,滚烫地冒着水汽,一看便是已蒸好的香糯米。木双儿看了傻了眼,没想到她娘亲也是个甚么话都依得女儿的人!左三娘当时不过在逃离的前夜里同她说过想吃家乡的香糯,枫荷梨听了便记在心里,不知觉间竟整了几大桶出来。
这几桶糯米他们自己是吃不完了,分给谷人们也够呛。木双儿抱着手,向枫荷梨蹙起眉头,斥道:“不许再蒸香糯啦!你是要把三儿喂成猪么?”
“再一桶,再一桶就成。”枫荷梨掩着口呵呵笑道,满脸的细纹似是漾开的愉快的涟漪。“我怕她除夕才回来,那时咱们留给她的份儿就不多啦!”
木双儿叹着气,挨在墙边,眼神不住地往微掩的木窗外撇。她想起离别那夜里左三娘拥住她的怀抱,那时她贴在妹妹的胸口,只听得一颗心扑腾乱跳,与她的心跳得一般慌忙。她似乎很久未曾与这年幼的妹妹相拥,有些不惯,却又不忍放开。草林里的土径少有人去剪去杂草,不知下回这教人忧心的妹妹回来时,还能找到回谷的路么?
窗外风声更盛了些,呜呜咽咽地从缝隙里钻入,撩起她额边发丝,微微的有些发痒。风儿像是在她啼诉着什么隐秘的话语,一霎间,木双儿心里猛地颤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尖锐的刺痛缓缓升起。
“怎么啦,双儿?”枫荷梨仰着头唤她,笑盈盈的眼里像含了两汪春水。
“没什么,不过是想那个跑出去的蠢妹妹何时回来…”木双儿摇头,难得地笑了一下。
“等除夕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