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瞧水十九又似是真心实意,倒无混骗他的意思,一时有些拿捏不定。
见他默不作声,水十九蹙眉,用肘推他,冷声道,“我给你的酒都饮了,不会不认罢?”
“不、不会……”玉乙未有些惶乱无措,连连摆手。
“那便好!独自饮酒可真够闷的,要两个人才够味。”水十九笑逐颜开,将虚虚掩在脸上的鬼面拿开,凑到他跟前,倏地用鬼面盖着他俩的脸,悄声道。“既然是朋友,那我便帮你瞒着事儿,就这末说定了。”
心里似是倏地炸开一道惊雷,玉乙未猛地转头,险些与这刺客撞上。在鬼面的阴影里他瞧见水十九笑盈盈的眼,像泛着幽光,粼粼发亮。可水十九如今嘴角噙着的笑意却无往日的刻薄,倒像是盈满了平静与欢愉。
“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发问,紧张得仿佛被扼住了咽喉,浑身先起了层鸡皮疙瘩。
“我会帮你瞒着一些事,一些你不愿让别人得知的事儿。就当是今日的答谢,也算作是预支往后陪我饮酒的赏钱。”
耳旁刮杂的燃烧声仿若雷鸣,充塞于天地。烈焰如剑戟直张天穹,将视界染成一片血红。山驿的厅屋在摧崩声里轰然倒地,千万点飞灰四溅,如蝶飘散。可玉乙未此时只听得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叩击着胸膛。
水十九开口了,贴着他的面颊,每一次呼吸都会激起他的战栗。在遮去火光的鬼面之后,刺客对他微如丝缕、又笑着窃语道:
“天山门的…小滑贼。”
第240章 (二十九)为恶不常盈
心跳急促,仿若擂鼓般通通撞着胸腔,激起震荡回响。
玉乙未浑身发汗,汗湿戎衣,仿佛手脚都变得粘稠。他缓慢地转着脖颈,最终与水十九的两目撞上。那漆溜溜的眼里仿佛噙着不可言说的笑意,危险而狡黠。
“什么时候…发现的?”
将这话之后,玉乙未立马后悔莫及,咬着舌头骂自己大意。如此一来他可真就认了自己是天山门的细作!可水十九不过是笑意又深了几分,道。
“很早之前。”
“很早是多早?”
“水部去往湔山,你躲在骡板车下的那一回。”水十九朝他微笑着眨眼,“我往车板上刺了一剑,正恰刺中了你。你藏得马马虎虎,但忍着痛不叫的本事倒算得一流。”
玉乙未大惊失色,整张脸落了雪似的煞白:“…那可真够早的!”看来他的躲藏与蒙混过关的本事还不到家,竟是从一开始便没教水十九相信过。惊惶感顿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玉乙未冷汗涔涔:不知旁人是否也将他真面目看穿?
刺客似是看穿了他的担忧,笑容可掬道:“不必惊慌。除却我与死去的火十九之外,无人知晓你原本出身。哪怕是金一都不再起疑,兴许是你面目受损,他与你境况相近,对你抱有怜惜之情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