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做甚么?喂!慢…慢一点儿……”
待一路曲折蛇行,最终站在馆驿前时,玉乙未已是连腿都站不直了,撑着膝盖落水狗似的气喘嘘嘘。
无端鬼对他冷淡地道:“以后不许独自出火部仓房。”
“嗯…嗯。”玉乙未抹着汗,支吾应道。
“近来火部最缺人手,武盟大会在即,你若是怠工,最后倒楣的还是候天楼。”无端鬼倏然凑近他,鬼面猝然逼近,阴影像一大盆冰水般洒在他脸上,“你知道你近来与水部刺客同行的原因么?”
是说作为他搭档的水十九么?玉乙未懵然摇头。
“水部都是群揣奸把猾的人!生性多疑,却又能装得若无其事。”无端鬼的两眼忽而眯得细狭,咬牙切齿道,“他们是水九和左楼主的眼,对可疑的细作看得最紧…”他嘟囔了一会,忽地死死钳住玉乙未的肩,在他颊边冷声道。
“…火十七,你不是细作吧?”
玉乙未的面颊上有些发毛,无端鬼的呼吸喷在耳边,让他汗毛卓竖。他沉默良久,谨慎地斟酌了一番词句,最终道。
“……我会向水部自证清白的。”
无端鬼没说话,在扫了他一眼后猛地放开了他,在他的肩上拍了一把,推搡向驿舍。
“现在暂且不用你去捣火末了,上回你不是与人换过看着木家那女孩儿的工作么,应该熟悉了些罢?”
玉乙未愣愣地被他推搡着,抬眼一看,不知何时他俩已站在了驿舍之前。几个着漆黑戎衣的刺客按着刀剑立在门前,好似凶煞门神一般,鬼面浸在屋檐森冷的阴影里。木屋的柴扉半敞着,里头传来细细碎碎的捣药声。
这是玉丙子的住所,她正被刺客们看守着,在里面研着药草。
无端鬼道:“先前看着木家那女孩儿的火八被左楼主要去了,你来顶上。上回她哭闹时你不是让她安静了么,我觉得你正合适这差事。”
不知怎的,玉乙未眼里忽而有些湿润,一股热流涌进四肢百骸——他总算能见到小师妹了!但当他急不可耐地踏出一步后,浑身便似被抛入了冰窟里。
所有的刺客都在盯着他。无端鬼,拔口饿鬼,金银鬼,十数道目光宛如箭镞,四面八方地将他钉穿。四周似乎变得极冷,草叶簌簌地动,风从衣洞中涌入,在长出鸡皮疙瘩的肌肤上摩挲。
他被监看着。玉乙未陡然一震,缓下步伐,艰难地咽下唾沫。前些日子他似乎得意忘形了些,忘了此处本就是个血河地狱,走错一步便会落入火海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