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胥凡心里倒涌起一股酸意来了。他总觉得自己入天山门时长老给起的名儿都随便得很,从天干地支里随意抓一把,还给自己拣了个次的。“乙”是草木在阴气仍胜时冤屈而出,“未”又有不足之意,玉乙未这名字合在一起就像在嘲弄他似的。
而反观那些颇得四长老青眼的人,甚么“玉求瑕”、“玉斜”,还有他眼前的这位玉执徐,名儿都起得一个赛一个的好。他隐约记得执徐是虫蛰复苏而出的意思,倒也有些生机勃勃的意味在里面,这一想他心里又变得愈发酸溜溜起来。
“真好啊,你是领班,是咱们这些弟子里的大人物。”胥凡从床上抬起脑袋,撑着下巴没好气道,“得您来喊我去武场习练,是我三生有幸啦。”
玉执徐道:“天山门有门规,卯时起,到山壁下练剑。我来叫你,也不过是遵从门规而已。”
胥凡眼珠子一转,心里却生出了些狡狯心思,道:“那山壁上刻的、书册里写着的天山门门规,你每条都会遵从咯?”
“是。”玉执徐不明所以,郑重点头。
闻言,胥凡冲他咧嘴一笑,从枕下扒拉出一本麻纸册子。上面誊着天山门规,弟子们在入门的第一日便会被塞上如此一本,上面密密麻麻书了百条门规,看得人眼涩。胥凡先前草草翻过几页,就拿来垫枕头了。
“天山门规第九十一条,不许私自出入门生内房。”胥凡翻到末尾,得意洋洋地读道,“执徐领班,你可违规了啊,要不我来罚你?”
玉执徐默然无语,可握着剑鞘的手却松了几分。
胥凡在床上枕起了胳膊,悠然自得道:“你要来劝我去上学,我偏不去!我学剑的本事平平,逃学倒是可以的。你若真是恪守门规的领班,不仅要能劝我真心实意地回武场去练剑,还不能踏入这内房一步,这才算得有领班的本事。”
他心里又思忖了一番,想了几个偷溜的法子。若是玉执徐要强拿他去武场,他便假意在地上跌一跤,身上混得几处青舯,然后拿“不得伤及同门”的门规再压这领班一回。
毕竟掌刑的西巽长老无情之极,用刑时从不问缘由。只要有违了门规的弟子,便会被西巽长老抓入刑堂去痛打。胥凡心想,哪怕是自己要被拿去问罪,也得拖这叫玉执徐的领班下水。
玉执徐深深看了他一眼,将剑收回系带上,转身便走。
胥凡大为得意,口上却招呼道:“领班,执徐领班!你怎么不理我了呀,不是要我乖乖随你去上学的么?”
“我在外面等你,”玉执徐将门带上,“你快些出来。”
这厮果真古板得很,说不违门规就真老老实实地遵守。胥凡心里冷笑,他瞧天山门里傻子居多,大抵是学剑学傻了,或是被这终日飘雪的不毛之地的极寒给冻傻了。听说门生中那位列三珠的玉甲辰算得一个,除了会跟在门主玉求瑕屁股后跑,啥事儿也拿不了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