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凡欲哭无泪,这厮究竟是甚么怪人,才做得出这等古怪事儿。看来他要不去武场一天,玉执徐便会在他窗外立一天,还会趁他在贴近窗时揪他出来,把他摔个底朝天。
识时务者为俊杰。胥凡当即连忙点头,低三下四地道:“愿意愿意,明儿起别说是你押我去了,我大清早的在你房前候着都成!”
玉执徐走到他跟前,眼里盈了些笑意。这人不笑的时候显得古板僵直,可笑起来时却厮绵绵微风似的令人心情畅爽。胥凡恨恨地想,这厮定是个招蜂引蝶的货色,吃白饭的小白脸。
一只冰凉的手牵住他,将他从雪地里拉起。胥凡抬眼,正恰撞进玉执徐那风恬浪静的眸子里。
“那就这么说定了,乙未。”玉执徐松手,沉静地道。
——
第二日,待再来内房前时,却见漆木门扉紧闭,没一丝响动。
其余弟子早匆匆出门,聚到山壁前了,剑刃破风声如波涛阵起。玉执徐一望雪地,只见胥凡的房前白净净的一片,没有半个靴痕。
没人出来过。
玉执徐沉默半晌,上前敲窗,声音依旧清清淡淡,听不出情绪,“…昨日不是说好了,要出来上学的么?”
房中,胥凡在床上缩成一团,得意地发笑,耳里塞了棉花。这回他打定了主意,要和这领班死耗到底,玉执徐问他甚么话都不出声。昨日是他粗心,在窗边晃荡,这才叫玉执徐把准机会把他摔了出来。如今他龟缩在内房深处,这回他就愣是不信玉执徐能将他逼出来。
过了一会儿,窗格上的影子徐徐地褪去,渐渐淡了。胥凡听见踏雪的簌簌声,兴许玉执徐已走了。
可这回他可不敢大意,说不准这是玉执徐在原地踏雪,故意作出自己已行远的假象,所以依然在床帐里缩着身,不去理会外头。
怀里的汤婆子凉了,抱着像块冰冷的铁块。房里的炭火盆也熄了下去,最后一点暗红从炭灰间熄去,房里冷得如冰窟一般。
胥凡牙齿格格战抖,爬起来寻炭烧,却发觉装炭的竹篓里空空如也。他昨日与玉执徐耗了一日,本就存得浅的竹篓子里空得愈快了。他再瞧一眼桌上摆着的一小碟豆腐、闷鲜笋,这些为今日备的吃食都仿佛被冻得覆了层寒霜,石头似的硬邦邦的。
“倒楣…今儿可真倒楣……连个舒坦觉都睡不成…”饥寒交迫间,胥凡瑟索着咕哝道。他不禁冷得够呛,索性又往床上摸去,将自己用衾被裹了个严实。
就这么过了一阵,他腹中饥饿感愈甚,像卷起了个漩涡,把内腑都吸了入内。可桌上吃食又冻成了冰水,是如何也下不得口的。
正在此时,窗外忽飘来一阵叫人垂涎欲滴的香气,小虫儿似的钻进鼻中。胥凡心痒难耐,裹着厚裯爬起来,顺着那香气挪到窗边,将窗开了条缝儿。
他往外一瞧,只见窗外依然立着个人影,正是那阴魂不散的领班玉执徐。可与往时不同的是,这玉执徐手里竟提着只食盒。此人这时正寻了片雪少的地盘膝而坐,将食盒盖打开,从里头露出一只金黄酥脆的素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