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愈来愈近,像杂乱飞舞的蝇团。玉乙未忙乱地在板车上铺了一层棉布,又用麻绳捆了几圈,将黑火末包固定在车下,这样能防止黑火末受潮。一旦有情况发生,他便会弃车而逃,把这板车当作最后的炸药。
做完一切后,他对玉丙子喝道:
“走!”
“去…去哪儿?”玉丙子方才只是看他动作,如今看起来惴惴不安,慌忙问道。
“我会带你…”玉乙未顿了一下,眼神坚定,斩钉截铁道,“离开候天楼。”
——
暴雨仿若天洪一般倾泻,在凄风中飘摇。豆大的水珠在嶙峋山石上迸溅,绽开花儿,打在身上时竟隐隐生痛。远方的火光影影绰绰,渐渐被夜色湮没,可喊杀声却一浪接一浪地升起。
两人在山野中疾奔,玉乙未拉着板车,拖着伤腿仓皇逃蹿。玉丙子亦在一旁气喘吁吁地迈腿奔跑。为了便于奔逃,她把纱裙撕去一大片,露出两条藕白的腿,被雨水沾湿欲显莹亮。
可此时的玉乙未可没有欣赏小师妹的旖旎心思。玉执徐喘着气,在昏沌中给他们指路。他俩一路逃到坑道边,在一片漆黑夜色里立定不动。
“呼,呼……接下来该如何走?”玉丙子微微气喘,手撑在膝上,以探询的目光望向两人。
她信了玉乙未,信了这个面目丑陋骇人,却口口声声说要救他的候天楼刺客。她也在途中频频对玉执徐发问,想知道他是哪位天山门弟子,可玉执徐时昏时醒,除却与她对过玉女心法的字句以证身份后,对自己的名字闭口不提。
玉执徐勉强起身,从桐油布下伸出一只残缺的手,手指指向浓黑夜色的深处,“从这里…出去。这里有一道…土坡。”
这条小径确实绕开了刺客们的耳目,从方才起他们便一路都不曾见到阻拦的刺客的身影。他们正在地势高处,这处也许本是山人开矿处,仍残存着个黑魆魆的、半塌的银孔。他总算知道地下的坑道是为何而来了,坑道兴许并非候天楼所建,而是用上了村人取铜银穴时的井道。
但玉乙未拖着板车走了几步,往玉执徐所说的方向探头一看,却倏然止住脚步。
眼前是一片森冷的阴黑,看不清林木的影子,仿佛都溶在黑夜的泥沼里。寒风幽咽地吹拂,呜呜地在他们面前逡巡。
寒雨浇透心间,玉乙未仓皇四顾。他动了动脚,只听得履底沙土松垮下落的声音。
这土坡被暴雨冲刷,倒坍下去,上头的一段还算缓,下面则陡峭十分,难以行人。若是从这儿下去,摔不死也得跌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