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仅余的天山门弟子三三两两地聚在火堆边,睃着玉甲辰咭咭咯咯地发笑。“说起来,甲辰是门主罢。虽说这门主是只有西巽长老认过的,但咱们的门主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古怪。”
玉甲辰眼眶仍然发红,他抹净了泪,怔然地抬头,问道:“怎么个古怪法?”
众人叽叽喳喳,七嘴八舌道:“你是我见过的最死板的门主!咱们都落魄到这地步了,你还日日领着咱们背门规!”
“这…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玉甲辰红着脸争辩道。
“还十分爱哭,每夜里都会偷偷溜到外头,抱着外头的青桐树哭,抽抽噎噎的。你以为咱们没发觉,可人人都听见啦!”
“咱们是受了你关照,可你也受了咱们关照,这你可不得不认啊。”众人笑嘻嘻地凑上来,拿胳膊肘捅他。
听着这些指摘,玉甲辰的脸庞烧了起来,羞赧地低下了头。人人围坐在火堆边,笑闹嬉谈,将眼下的窘境与悲伤抛之脑后。这光景让他想起了在天山门守岁的时候,一张张熟悉的面庞向着他,教他无比安心。
王小元静静地坐在后头,看着众人欢谈的模样。他整个身子埋在阴影里,唯有两眼里泛着和煦火光。
“…甲辰。”王小元忽而唤道。
玉甲辰猛然回头。周围的天山门生仍在欢笑,虽身上无素衣雪冠,浑身脏秽披伤,可他们还是如往时一般雀跃欢谈,将面上的愁绪一扫而空。
“天山门还未陷落。”王小元说,“灰烬中仍有余火,借风能再度复燃。你们人人都是余火,只要一星火光仍在,天山门便不会死。”
明亮的火光将寒意挥散,他们就聚在一方小小的岩窟中,蜷抱成团取暖。玉甲辰愣了一愣,旋即破涕为笑:“…是。”
天山门心法早已向他们指明了一条道。心如明镜,气亦绵长,只要守此正道,仿佛一切都不足为惧。
“你还能持剑么?”
“先前的鄙人不能,”玉甲辰神色稍霁,露出苦涩笑容,“但若是师兄的请托,鄙人不敢不从。鄙人能挥剑,只要活着,就一直都能。”
王小元的目光越过众人的头顶,远眺着苍茫夜色。良久,他似喃喃自语一般地道:“那我就来拜托你,托你来做天山门的门主,负起这个重担。而我…会拿回玉白刀。”他摸了摸玉甲辰的头,眼里有道不明的复杂心绪,笑道:“到那时,玉白刀客会回到天山门,天山门会重新活过来。”
玉甲辰没答话,先咬着唇,踟蹰了半晌,“师兄,其实鄙人先前说的话……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