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抬刀,锋刃直指玉甲辰眉心。书刀极短极快,仿佛一瞬便能穿透他天灵盖。
一刹间,玉甲辰惊得又添一身冷汗。他将手中断剑撇开,旋身一避,扭住向他袭来的候天楼刺客的剑刃,膝脚猛地发力,将刺客顶开,把剑缴在手里,堪堪抵住了独孤小刀袭来的刀锋。
可刀侠的气力如荡海拔山一般,只听得手中薄刃格格发颤,那刀尖正刺在剑刃边,将剑身刻出细密裂纹。
要挡不住了!玉甲辰心头一跳,只见独孤小刀一张青筋虬起的面庞横在眼前,口中散出浑厚吐息,更显森冷可怖。他想撤剑后退,可却避无可避,独孤小刀将他手中剑刃生生刺裂,刀锋依然直奔向他眉间。
“师兄!”
霎时间,玉甲辰只听得从旁传来几声呼喊,忽觉得身躯遭重重一撞。在旁的数名天山门弟子猛扑过来,抱住他往地上一滚,险险错开了刀锋。
玉甲辰摔了个七荤八素,脊梁骨都似是要摔断了。他闷哼一声,睁开双眼,却见独孤小刀巍然立于眼前,火光将其身影染得血红,仿若血海中蹚出的妖异。
他再一低头,只听得两位抱着他躲开刀锋的天山门弟子痛苦呻吟,一人头颅竟被刀风削掉半边,血水将蓑衣染得鲜红。另一人肩头至心口被破开,半截身子摇摇欲坠。
独孤小刀出手的一刀竟强横至此。那书刀虽短,刀势却疾而长,接连斩裂两人身躯。即便如此,玉甲辰的额上依然划出了一道细狭伤痕,血珠子沁成血线,缓缓滑下。
“丁丑、丙辰?”
玉甲辰颤声唤他们的名字,却得不到回音。他看着那两具趴在他身上的、渐渐冰冷下去的尸首,心也逐渐凉了。他还记得这两人在先前他问还有谁能随他下山时紧张地蜷着身子,躲闪着他的视线,像极了不愿把自己性命交出去的窝囊废。
可如今他们两人却拼了性命把他从独孤小刀面前推开,自己赶去作了刀下冤鬼。
放眼望去,只见候天楼刺客将他们重重包围,正如阴郁翻卷的雨云。门生们手中仅是短刀枯枝,战战兢兢地软弱挣扎,又很快被锃亮的铁刀斩断手脚,惨叫连连。
今夜无雨,可如今却有血雨落在林间。枝叶沙沙作响,从叶尖儿淌下红玛瑙似的血珠子,将脚下土地洇湿。
玉甲辰望着眼前这惨象,熟悉的绝望感又攫紧了心口。他果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带着大伙儿使好金罡阵,从这龙尾山脱身这一事都办不成。
“甲辰师兄,快逃!”门生们向他哭喝道,涕泗横流。他们只是初出茅庐的一二珠弟子,只得在候天楼刺客刀下仓皇逃蹿,却还不忘往与他相反的方向跑开,“哪怕就只逃得你一个出去,都算天山门得胜了!”
刀剑入肉的钝响声不绝于耳,玉甲辰神魂震怖,眼睁睁地看着惨烈的光景在他眼前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