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这敞亮堂屋中,于刺沟上端坐的已有四人。
这四人分别是北派的第一大帮吞日帮帮主能大梁,南派醉春园的红烛夫人,恶人沟新任当家的钱仙儿,以及盘龙山的法藏寺方丈长眉朗思。每人都偷睃着其余人,心中暗流涌动,各藏心思。
不多时,又有一人自门外走来。
这回来的是个身披鹤氅的清秀少年,头裹紫绢巾,可纵使他眉目清秀,眼皮却困乏地耷拉下来,一副将睡未睡的模样。
只见那少年趿拉着步子迈进堂屋,一看那刺沟,先吁了口气:
“我好不容易才来一趟武盟大会,怎么连张正经床儿椅儿都没有……唉,我这把累坏的骨头得往哪儿搁?”
众人心中诧异,他们从未见过此人样貌。红烛夫人赴武盟大会的约也有十数年,却不曾记得有过这样一位少年前来。能大梁眉头一蹙,问:
“这张脸生得很呐。喂,小子,你是今年方才来的么?江湖榜上何时添了你这一号人物?”
少年懒洋洋地眨言,半晌才道:“我上一次与会…嗯,约莫是在三十年前罢。”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三十年前!众人神色惊疑不定,两眼发直,想在他脸上寻到些许风霜痕迹。可迷阵子面目年轻得过分,除却口气有稍许老成之外,不似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儿。
迷阵子没理会众人的惊愕之色,拖着调子叹道:
“那时的椅子可硬死了,骨头硌得慌……如今我总算下定决心要来啦,可这回连张椅儿都没了。”
此话引得在座之人微微变色,红烛夫人自恃年纪最长,心里颇有些傲气,可不想这貌似少年的来者竟比她辈分还高。她眼珠子略略一动,脸上,便霎时失了色,失声道:
“你…您是换月宫迷阵子仙长?”
那少年睡眼惺忪地点头:“嗯,是我。”
换月宫迷阵子,在江湖榜上名列第七。传闻中他窥得仙机,有移花接木、偷天换日之能,甚而得换内炁与阳寿。可无人知道他高寿几何,兴许在陈抟老祖之后不久他便已呱呱坠地。
虽说名列第七,但这绝非其功夫只列世上第七的缘由。缘因迷阵子此人甚是怠惰,不愿去争这俗世名号,那偷天换日的功夫又甚是惊人,这才在江湖榜上给他寻了个位子坐着。
而兴许是换月宫再无弟子传承衣钵的缘由,这回前来的只有迷阵子一人。
只见迷阵子趿拉着步履来到刺沟前,懒洋洋地纵身一跃。众人见一道黑影飞起,片刻后便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尖刺上。
哪怕是身怀顶顶好的金刚身功夫的人,恐怕也作不得像他这般随性的模样。因而武盟众人心中又是一悸,直将这来人看作一个功夫高深莫测的老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