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之人齐齐举杯,武无功喜道:“多谢各位提携,侄儿虽是可塑之才,却也初到武盟,要接主位仍需数年历练。有诸多不妥之处,往后望诸位海涵!”他声若洪钟,震得宝殿内四壁嗡嗡作响,众人也满面堆笑,浑然不觉将一个不经世事的少年推上盟主之位有何不妥,与他道贺。
吞日帮主能大梁粗声道:“既然是武盟主所托,咱们不敢不从。”
钱仙儿也眉开眼笑,装作熟稔模样同颜九变搭话:“金公子,恶人沟往后也得托您多多照应。咱们要是有做得不到之处,您可得高抬贵手了。”
倏时间,颜九变只觉攒动人头尽挤到自己跟前来,一张张笑靥挡在面前。人人都虚情假意地同他拍肩握手,说些客套词儿,他也还以发僵的笑脸,却只觉胃中翻江倒海。
众人举杯,以茶代酒。武无功亦唇边含笑,把瓷杯贴到嘴边。
颜九变盯着那下了剧毒的清茶,只觉心口怦怦直跳,霎时间冷汗湿透衣衫,手脚震颤不已。
只要武无功将那茶水饮下,那一瞬间,他便会拔出腰间利剑,与扮作玉白刀客的夜叉一齐夺去宝殿内众人性命。
可就在那一刹那,武场中喧杂不已,呼喊声震天似的响,似乎连地砖都在丝丝发颤。宝殿中的座上人皆停了举杯的手,惊愕地往门外瞧去。武无功将贴近嘴边的瓷杯放下,猛然回头,向守门的小僮喝道:
“发生了甚么事?”
两个守门的小僮神色难得的惊惶,围涎遮着他们苍白的脸蛋。他们支支吾吾,半晌才道:“外头有个吞日帮弟子,不懂规矩,闹着要搦战玉白刀客。武盟的侍从拦不动他,他疯疯癫癫地要跑进来啦!”
武无功眉头一蹙,沉声道:“此处是各派之主谈要事之处,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吞日帮中就无师长出面,将这弟子管教一番么?”
门外攘攘杂杂,依稀能听到人群似是在七嘴八舌地骂着甚么话儿。似是有个叫魏俊的弟子在高台上比武时出了卑劣招数,胜过了盘山青沟禅院寺僧,又狂妄自大,竟跑来想直接同天下第一的玉白刀客比试一番。
红烛夫人扑哧一笑,斜睨着能大梁道:“能帮主,贵帮弟子可真是有能耐。这帮主的位子还没坐上,便心比天高啦!”
吞日帮主能大梁很是不满,横眉怒目地嚷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崽子,坏了本帮的门面规矩?”说着,他忿然起身,高声喝道,“我去拿住这崽子,瞧瞧他究竟是何人!”
他方才起身,便听得一声惊雷似的轰然巨响。
石壁门被猛然踹开,明亮天光猝然倾泻入昏黄宝殿。明明是暑热时候,却似有一股寒风迎面扑来,殿内烛火攲斜,将门前来人的身形映得朦胧摇曳。
能大梁隐约想起了门外喊的那个名儿是何人,那是帮中一个叫魏俊的小弟子。魏俊他爹是南海巨贾,便想着法子向吞日帮塞了许多钱财,把自家不成器的儿子送进帮中来。魏俊此人游手好闲,又爱小偷小摸,放着自家金银玉石不管,上回摸进了银楼里被人撵了出来,摔断了腿,在榻上痛嚎了两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