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不中用的爹钱老鬼是被天蚕线杀死的,而他兴许也会如此死去。
坚冰似的刀刃贴在颈旁,金乌握着刀,眼神冰冷地望着他。
“王小元也和我说过你的事儿,他说你是他的好兄弟,尽管你似乎不把他当作兄弟。”金乌低声道,“所以我放你一马。”
罗刹鬼放开刀,颜九变亦愕然地悄声收回天蚕线,钱仙儿颓然跪下,像被抽去了一身骨头。宝殿中无人言语,似是被这一幕震得口舌麻木,无法开口。
“快滚。”金乌用刀尖往旁一挥,示意他离开,又拧头往茶船处道,“下一个。”
从钱仙儿出手,再到此战终结,似乎前后不过数息光景。恶人沟的新当家虽是江湖小辈,却也是相知剑传人、大名鼎鼎的中州钱家后裔,如今却被这恶徒几式了结,不由得叫在场众人震悚。恶人沟长老们神色愤懑,可两目触及那柄寒芒乍现的天雨铁刀时,却又如鲠在喉。
“真是胡闹!怎容得这恶鬼如此肆意嚣张?”武无功怒道。
吞日帮主能大梁和红烛夫人对视一眼,一齐站起身来,纵身一跃,跳到黑衣罗刹面前。能大梁抄起手边沉甸甸的金瓜,扛在肩上。这竖瓜以熟铜铸就,金光锃亮,一对瓜槌重逾百斤,仿佛轻轻一擦便能将人头顶打破。红烛夫人则取下身上的银花披帛,微微一摆,便似水波轻晃,又如铁鞭起舞。
能大梁呵斥道,“还轮不到武盟主来出手教训你,先让老子把你狠揍一轮,教你知道甚么叫天高地厚!”
红烛夫人则掩口一笑,“小郎君,上回妾出手时留了情,如今却不行了呀。”
金乌望着他们两人,弯了弯嘴角,“两个打一个,你俩还算得是江湖正道么?”他想了想,一挑手道,“算了,一个个来倒费工夫,一齐上罢。”
话才说了半截,空里却忽地掀起骤风。
如山阴影压在了金乌身上,能大梁狂嗥一声,猛地将沉重身躯弹起。金瓜舞得如虎啸风起,一对金瓜也如斑子下山、翻身雄狮,地崩山摧一般砸向罗刹鬼。
这人身躯雄壮,看着又市侩油滑,不想却也有一帮之主的能耐,身手如此灵便!金乌猝不及防,倏地抽刀相抵,脚底的石砖却先应风声而裂。金瓜山崩似的从头顶砸下,一下便似要将他捶进地里。
两臂剧痛,虎口迸裂,金乌望着自己手上蜿蜒而下的血蛇,脸色又似是虚白了几分。拼蛮劲儿素来不是他的长项,何况他如今久病亏弱,自然比不得膘肥体壮的能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