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伙同我一样穿得黑不溜秋的人?”金乌又问。
“见,见过…”小孩儿哆嗦着答,“他们像鬼一样,刚才倏地冒出来,又一会儿不知钻哪里去了……”
看来候天楼刺客也暂且不在此处。金乌只觉心焦,血苦实的效用快过了,到那时,自己定会七窍鲜血横流,再也爬不起来。他得找到左不正,用尽自己这条残烛之命杀了她。
心里虽如此想,金乌却蹲下身来,将目光与小孩儿齐平,声音放缓了些,问:“你爹娘在哪儿?”
“我不是随爹娘来的,我是和老…唉呀,他也是偷偷来的,进城时用的是假文书,不要我说他的名儿,总之是我的爷爷。可是他不知道去哪儿了,丢我一人在这里……”小孩儿愈说愈难过,垂下脑袋去,一副孤伶伶的模样。可不一会儿又抬起脸来,盯着金乌的脸,欲说还休。
金乌沉默地看着他片刻,道:
“我刚才问了你三个问题,现在轮到你问我了。你看起来很想问我话,是么?”
小孩儿愣愣地盯着他,两只漆溜溜的眼在火光里闪烁发亮,忽地道:
“你…是金少爷吗?”
心口像中了一记闷锤。金乌愕然失色,张口结舌,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他好像认出了这个小孩儿,他俩在金府的墙头上见过。那时他还在嘉定的宅子里,总有群孩童攀到墙上偷看模样生得标致的左三娘,挤眉弄眼地笑他是个王八瘸子。他那时也总爱作出火冒三丈的模样,拿笤帚去撵他们下来,心里却是在怕他们摔着了。
而如今他一副恶鬼模样,满身疮痍,却还被人当他是宁远侯府里那个咋呼的金少爷。
金乌看着他,只觉喉头哽咽,不自觉撇开了眼。
小孩儿左瞧又看,懵懂地问:“你流了好多血,都没人给你包扎么?”
“嘉定到天府虽不远,但也不是你一个小毛头走得来的,你是怎么来的?”金乌没答他的话,话锋一转,问道。
“咱们想看武盟大会,就背着爹娘偷跑来啦。是老黄牙带着咱们一伙儿来的,我们藏在小桅篷里,偷溜上了岸。同来的有三四个,可也都不知跑哪处去了……”小孩儿张望一番,忽地问道:
“王小元呢,他在哪儿?”
“……他不在。”
“我就猜准他不在!”小孩儿不哭了,把鼻涕一吸溜,倒来了些精神嚷了起来,像叽喳的鸟雀,“因为你总爱拿他来撒火,他要是不在了,你的脾气会更坏,像现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