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喃喃道:“是你杀了…我的爹和娘?”
蔼吉鬼将这目光收入眼底,咧嘴一笑,将那残忍的言辞再度吐出口,道:
“不必疑心方才我说的话!这事你从来无从知晓。因为你先前被带到楼中后便被左楼主吩咐灌了药,兴许过去的事大多都记不得了。我的的确确,是亲眼看着你爹娘毙命的。”
刀光枪影间,他们猝然出手,掀起潇潇风声。金一甩出三截枪,将金乌刀尖猛地绞住。他缓缓道:“你的娘亲,是黑水边会兰巴图的九女儿,曾经令北营军闻风丧胆的‘碧眼罗刹女’,你可知她最后的下场为何么?”
金乌的心跳得很快,一下一下,似要将胸膛撞裂。他死盯着金一无唇的嘴巴,想冲上去将那张开阖的嘴撕碎。
“听说哈茨路人虽勇猛善战,却总因寒症而死。她那时已力衰体弱,再不复罗刹女之姿。”
蔼吉鬼焦烂的脸上浮现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道,“但你知道么?她一直想护着你。那一夜,她从榻上爬了下来,背上插着三柄剑,一直爬到院里。”
“刺客们挖出了她的眼,她不知你在哪儿,就同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不知在院墙上撞了多少次,院里都是她的血……”
一颗心似是在胸口倏然破裂了一般,金乌浑身发颤,怔怔地听着金一的话,甚而忘了打断或反驳。
嘉定金府里血迹七年未干,以前回金府见太公时,他曾在那斑驳的断壁前伫立良久。经年累月的暴雨不曾洗去他娘那一夜沾在墙上的血手印,在那个风雨凄寒的夜晚,双眼被挖去的女人瑟索地摸索着前路,倒在了府门前。
金乌虽知自己爹娘已逝,可却不知他们因何而死,心底里亦存有几丝侥幸,希望有一驲能在这尘世里同他们重逢。可如今金一却斩钉截铁地与他说他爹娘是遭候天楼虐杀而死,他在怒火填胸之时竟可悲地无法打断金一,只因他想再多听一些关于他爹娘的事。
“而你的爹宁远侯金昊,他让候天楼刺客折损了好些人手,咱们把重伤的他押到了刑房,多让他活了些时日。”
蔼吉鬼幽幽地道,笑容仿佛面上的一道豁口,“哼,真是可笑!世人常道宁远侯英武难当,出入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可他却为了一个病女子和一个毛都未长齐的小崽子身披数创,落到了我们手里。”
罗刹鬼别过了脸,心里沉甸酸涩。他没能见上他爹最后一面,所以在他心里,金昊的身影一直是高大而伟岸的。宁远侯只会温和地摸他的脑袋,微笑着看他撒泼耍闹,干干净净,不沾半点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