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总同你说我有许多愿望,甚么要买大宅子,要顿顿食能果腹,酒足饭饱,其实那都是骗你的。”玉求瑕水润莹然的双眸望向金乌,难得地显出几分情难自控的恼怒。他声泪俱下,低喝出声,道,“我只想要你活着,一直待在你身边,难道这点心愿你都不能成全我么?”
武盟众人早已目瞠口哑,望着这二人,久久无言。江湖榜首的玉白刀客竟与候天楼黑衣罗刹有旧,这是他们转破脑筋都尚且未曾想到的事。可看他二人言语间甚是坦然诚挚,不自觉间竟也觉得这并非奇事了。
金乌却艰难地扭过头,对跪坐一旁的醉春园女子道:“醉春园的姑娘,从我衣袋里…拿一个…白药瓶。”
醉春园女子小心地拨开他被血浸得湿漉漉的衣衫,从袋里摸出一只玉兰白的药瓶,在里头倒出一粒扁圆的果豆子。只是那果实上有丝缕如血红线,看着甚是不祥。
“金公子,这是甚么物事?”那醉春园女子已看出了些不对,大惊失色,赶忙收拢手掌,可金乌却已颤抖着伸出手,将那果实捏在手中,放入口里咬碎。
他身上带了三粒血苦实。一粒在入武场之前服了,还有一粒是颜九变在离开时塞到了他口中,如今这最后一粒被他咬碎在齿间。
疼痛似是消失了,可与此同时口鼻中涌来厚重铁锈味,身躯轻飘飘的,仿佛不是自己的身体。金乌抓起落在地上的刀鞘,抖抖瑟瑟地起身。他身上沥血不已,宛如雨落,可神智却似恢复了短暂的清明。
醉春园女子惊呼:“金公子,不可动弹!”可金乌却置若罔闻,踉跄着一步又一步地腾挪开步子。
鲜血淋漓的罗刹步履蹒跚地行至武无功身边。武无功吃惊尤甚,仰头望着这个遍体鳞伤的候天楼刺客。
金乌低头道:“武伯伯,借你的钧天剑一用。”
话音方落,他已一把抓住了钧天剑的剑柄,将其从地上拔出,带出一道朦胧尘烟。
罗刹鬼一瘸一拐地挪到了玉求瑕身边。玉求瑕听见金乌低低的气喘,望见他残破身躯在热风间簌簌战栗。即便只是支撑着身体,便似已竭尽全力。
“少爷,你又何必如此……”
金乌偏过脸,鲜血淌满了他的面庞,使他看着狰狞如从血池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可目光却难得的柔和下来,似是穿过了悠远的雾霭,望着许久以前的自己。
他道:“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么?我娘那时拆了一路北院清尘禅师的双刀法给咱们看,我俩那时练得可熟了。‘起势如入空对月,飞云走刀取敌首。’”
“现在还记得,可说不准过一会儿便要忘了。”玉求瑕苦笑道,目光流连在他身上,久久不愿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