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袖里拿出素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手,“没了手脚,正好跑不走。若是她不听话,杀了也没事儿。只留下头,面皮也能卖个好价钱。她姊妹挣的银子已够多了。”
一旁的家丁吹了声唿哨,这回从杉林里出来的倒不似是寻常武人,而是甚么打扮的人都有。着麻衫、直身、僧袍的,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如出一辙的却是他们脸上的狰狞神色。
“这些是…甚么人?”玉斜站在雪地里,冷声问道。
容将钟哈哈一笑,“徐家的对头,天山门的仇家,若是要寻,倒也能寻得一大批来。老子就在庭州酒肆里略略打听了一番,便寻得许多要上天山门来寻仇的人。”
“方才见了你,老子便遣快马去叫了一叫,他们常在山下逡巡,不一会儿便来了。”他从怀里取出沉甸甸的顺袋,挥了挥,叫道,“各位江湖弟兄们,这女娃是天山门的!人儿归我,她身上若是搜出甚么玉珠、刀谱,尽管拿去,全归弟兄们享用!这袋金银,归先帮小弟拿下这女娃娃的英雄!”
玉斜略略一扫那些人,心里便不由得发虚了几分。她瞧出其中有许多人功力深厚,是使刀枪斧钺的好手。往日里时常有东青长老镇守山门,这群心怀不轨之徒上不得山来。
眼见人群缓缓围上来,她正心慌,却觉身后有人捏了捏她的手掌。
她惊愕地回头,却见王小元站在她身后,面色煞白。他的手冰凉而紧绷,却没在发颤。
“你…你还未走?”玉斜感到自己的笑容有些勉强,嘴唇失了血色,“这是我的家事,你别管了,快趁这时候下山罢。”
王小元摇了摇头。“师姐,一起逃。”
“对不住,小元师弟,我未和你说过……我想报仇。上山、习刀,为的都是这事儿,和你一样。”她瞟了一眼逼近的人群,言语有些仓促。说到后来,她两眼发红,嗓音颤抖,“我想在这里手刃他,哪怕是被他们捉走欺侮,也比龟缩在山门里的强。”
“师姐和我不一样。”王小元却继续摇头,冷汗淌过了面颊,可他神色很是认真。“师姐是要接手玉白刀之人。”
他想让自己逃回山门中么?玉斜心里有些隐隐的疑惑。她仓皇地举刀,拦下飞劈而来的锋刃。一个满脸癞疮的叫化挥舞着狼牙筅,犹如枝杈的尖刃化作道道白影,朝她狠狠刺来。她的东方、北方各有长棍、铁枪疾刺,一时间,她被困在人群间厮打。
容将钟骑着黑骏,远远地望着在雪里扑腾的众人,抚着髯须咧嘴笑了。
他已满心想着如何折辱那心高气傲的徐家小姐,要她流连于床榻,直到脸蛋儿挂上一副谄媚笑意,肯伏在自己膝下为止。
可就在这时,众人只听得在刀剑的铮然鸣响中,一声清喝划破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