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上来看,这人身为内卫,向来只听皇帝命令行事,活着时执行这样的任务肯定不在少数,杀人灭口一事早已习惯,可当年完成裴家这一任务后,却没再回宫复命,而是选择了直接了断自己。
按他所说,因为当年一事牵扯极广,早在他接下这任务起,他就已知自己是必死无疑,若是回宫,也是一死,所以事成之后他便直接去见了妻儿最后一面,再没回去。
信上还说,让妻儿走得越远越好,隐姓埋名,等到事情过去了,一年,两年,越久越好,直到确保没人再找上来,才是安全的。
而且,让他们若是十日内没等到他就不必再等,他肯定已遭不测,他留给他们的银两足够他们安稳过完下半辈子。
见裴钰死死抓着手中的信纸,几乎要把那张纸给捏碎,宋玉竹道:“看清楚了吧,害死叔叔还有你爹娘的人就是那个人,即便不是他亲手做的,可人是他派出去的,裴家上下十几条人命,甚至连我们平日爱逗的那只鹦鹉,一个活口都没留。这样,你还能当作没事发生吗?你忘了你我当日回到府里看着满院的尸首时,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你都忘了吗?这种血海深仇,你怎么能忘记?就因为一个女人,你就要放下仇恨,你能做到看着他们无辜枉死,你还要跟凶手的女儿在一起吗?”
“若不是你那日离开不在府上,你也早已没命了!”
裴钰当然记得,那日是他第一次遇上孟沅澄,也是他父母双双惨死的日子,所以,他跟孟沅澄从来都没有一个好的开始,以这样的方式认识,又怎么能毫无芥蒂地继续下去。
每每想起那一日,父母惨死的场景就会出现在他脑海中。
对孟沅澄来说,那一日可能是轻松幸运的,可对他来说,却是永远难以忘记的惨痛。
裴钰时常在想,若是那一日他能及时回去,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
若是他没有救下落水的孟沅澄,要是没有与孟沅澄耽误那一段时辰,也许,他至少也能来得及回去见他们最后一面。
他一直想忘记那日的悲痛,强迫着自己不去想当年的事,可是,此时裴钰再去回忆那一日的细节,却又想起了许多被他忽略的东西。
孟沅澄那时就是活泼外向的性子,跟如今一样,他不过顺手救起她来,她便软磨硬泡地非要缠着他。
她那时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什么心思逗藏不住,想法逗摆在了脸上,他哪里不懂她在想些什么,在她看来,那时的他不光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小哥哥,所以她便见色起意,非要赖着他,他提出要走,她便撒娇说自己衣服还是湿的,不想穿着湿衣服,要找个地方把衣服烘干,还说自己不敢一个人回去,要让他送她回去。
孟沅澄当年虽然年纪还小,可也是在宫中长大,耳濡目染,该说的不该说的,她也清楚,她虽赖着他不让他走,可说起自己的身份时,也只是简单带过,只说自己是京城人士,本来身边是有丫鬟跟着的,可两人不慎走散,她意外落水,幸好裴钰经过,才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