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合上眼睛的肃宗听到孟沅澄的声音, 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十分吃力地抬起手, 道:“你们先下去。”
原本还抹着眼泪哭哭啼啼的众人听到这话也都只得退了出去。
裴钰看了一眼哭着跪在床边的孟沅澄, 最终也还是跟着一起先离开了。
孟沅澄紧紧握着父皇的手,这几日的眼泪比她过去这十几年来流得都要多, 可是原本宠她惯着她,对她最好的人,在一个月前还是好好的, 如今却只能躺在这床上,甚至连动一下都十分困难,瘦得连她握着他的手时都能感受到突起的骨头,她又如何能不悲恸。
孟沅澄还未经历过这种事情,虽不太懂,可方才一进来看到围在床边抽泣的众人,即使是她多不想承认, 但心里也有了些数。
“父皇……”
孟沅澄已泣不成声。
“别哭了。”
肃宗艰难地将另一只手抬起,放到了孟沅澄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朕这一去, 最担心的就是你了。”
他无子嗣, 全是些女儿, 她的那些姐姐们早已成亲,他这一去,她们虽无他的庇护了, 但好歹也有夫家可以倚靠。
但是她不一样,这才成亲没多久,裴钰在朝中又没什么势力,是他一手提起来的,若是他去了,他那个弟弟登基,那她肯定是要受欺负的。
“朕走了后,除了裴钰也没人再能照顾你,你与他要好好的,遇事不要耍小性子,也不要冲动行事,多与他商量。”
听到这里,孟沅澄哭得更凶了。
父皇还以为裴钰是值得她托付终身的良婿,可殊不知,裴钰是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狼心狗肺之徒。
“裴钰……”说到这里,孟沅澄听到父皇竟叹了口气。
“父皇,怎么了?”
“没什么。”
孟沅澄便也没再追问。
裴钰的为人究竟如何,眼下父皇这般情况,再讨论也没什么意义,孟沅澄到嘴边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不想让父皇最后一刻都还为她的事忧心,走都走得不安心。
“好了,别哭了。朕的话你听进去了吗?”
孟沅澄只是点头。
“那就好。”
“朕在的时候你做事随着性子不管不顾,朕还能护着你,可朕这一走,你要记得收敛些性子,别闯出大祸来,最重要的是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把自己置身险境。”
“儿臣……知道了。”
孟沅澄失声痛哭,话都说清楚了。
门外众人听着屋内传来的哭声,虽面上看着是悲伤的,可心里却早已为自己盘算起来了。
孟析站在裴钰身旁,垂着头,看上去是十分悲怆,但其实早已急不可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