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莳听到面前有好心人这么说, 抬头,只见面前一只手臂已经伸了过来,她不假思索地向岸上的人借力将深陷在泥里的双腿拔起, 一步一趔趄地跳上河岸,这时素月河边已经围拢了不少的人, 有人对于突然冒出来的行刺义愤填膺嚷嚷着要去报官。
可今儿是除夕。
就算是官府,除了值守的一小班人,根本是调不出人手的。
崔莳慌乱间支了个招:“皇城司,在四象街道上巡逻的皇城司!谁去找来, 有人行刺!”
玉京在皇城司巡视下, 作乱者一直不多, 如今大年夜的竟然有人公然带刀伤人, 这是决不能容许的。
而这些刺客的目标非常明确, 只有一个,那便是画舫之上的贺兰桀。
崔莳望着独战十几人的那道身影,他的身影在夜色下不断闪溯的刀光中,情势危急万分,崔莳有片刻的失神。
既然他能将她送上岸来,他一定也能跳上来。
可是只有他一上岸,那些刺客就会追过来,到时候刀剑齐下,无辜百姓可能会受到无妄之灾。
崔莳怔了怔,立刻想起来疏散人群。
“大家快走!去找皇城司的人来,去报官府,每一个府衙的兵力全部调过来!”
不能说贺兰桀是圣人,不然说不定有人趁乱而起,会更麻烦的!
崔莳极力推动这些人,将他们全部疏散。
刀剑无眼,看客纵然再有闲心,也没那胆量,越看这些行刺的人根本不像是玩假的,纷纷四散奔逃远去。
只是有的人还不甘心,以为隔得远了便会无事,停在岸上的角落远远张望,目睹画舫上以一当十的对决。
也不知被围攻的是何人,四面刀光,竟能穿梭自如,片锋不沾身。
崔莳是目睹贺兰桀手上的刀伤的,刚才还差点儿又崩开了。
她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安排,这几年海昏侯的刺杀意图很明显,但也只是一直往贺兰桀的身边安插细作,譬如往深宫当中,放入几颗无关紧要的棋子,虽不能近身接触狗皇帝,但只要人一日还在宫闱,总能找到一线机会,而很少海昏侯会干这种大规模的,极容易留下把柄的刺杀。
因为一旦刺客行藏暴露,不堪拷打供认海昏侯,证据确凿,玉京就能师出有名灭了东海国,海昏侯与王太后素来软弱胆怯,他们不敢干这样的事。
眼睁睁看着贺兰桀身手矫捷,如那晚她行刺时空手入刃一样地夺过一柄短刀,回身挥刀劈落,他的刀势大力沉,如千钧开山之势无可抵挡,将一人砍翻在水里,占了上风,崔莳首先想到的还是他的手,恐怕支撑不住太久。
而自己在岸边站了这么许久,竟没有一个人在旁侧保护,而她也没有逃走。要是刺客跳上来一个,自己岂不是危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趁早逃走为上。
对啊,这个时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一个念头猛地劈进崔莳的脑海之中。
她刺杀不成,还被狗皇帝留在身边做宠妃,本就不是她所愿,她为什么还要乖乖留下来?
适才当真是愚了,如此良机,狗皇帝自顾不暇,刺客缠着他,他的眼睛根本不会留意到岸上的人早已逃之夭夭。她只要趁混乱逃离此地,等刺杀风波过去,无论狗皇帝是生是死,反正“崔美人”肯定是死了的,届时隐姓埋名,说不定东海国也便放弃了人海茫茫地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