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右为难,十分煎熬地说道:“刚才心跳停了,是老臣做了一点手脚,只能坚持那么小片刻,但目的就是为麻痹外敌,这宫里多少有点儿海昏侯的耳报神,圣人一早就是知道的。”
所以难怪姜诚毅带兵围攻,如此笃定,看来他得到的消息就是圣人已经宾天。
太后颜色稍缓了缓,道:“那现在呢?毒可有解?”
南宫炳道:“还不好说,要换了普通常人,这虎狼之药,两股下去,早就没命了,可在圣人体内,却是泥牛入海不见影踪,臣猜测这是向好的一种征兆,最近圣人的脉相比之前更四平八稳了,得再坚持服用几贴,看看疗效。”
“幸好,哀家这遗诏还没宣出。”太后心怀余庆,“既然如此,遗诏暂时就不必宣了。”
“莺眠。”
崔莺眠回过头,怀中还抱着昏睡的男人,脸上的神情由阴转晴,又由晴转阴,几度变换,只剩停在眼角的泪珠,还清澄着,依旧挂着,太后叹息一声,道:“哀家撑不住了,到偏殿去歇会儿,你守着圣人。”
崔莺眠慢慢点头,“嗯。”
太后在福嬷嬷和剪春的搀扶下离去。
看着灯火辉煌之中,宛如沉睡的男人,桔红的光幽静地打在他的面孔上,嘴唇还残留着一缕猩红的血迹。崔莺眠伸手,拭去了他脸上的血痕。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境,分明被骗了,可是却没有一点愤怒,还是庆幸更多,幸而这是骗局一场,方才他心跳停了的那瞬间,她仿佛终于体会到了母亲所说的那种天塌下来,求遍诸天神佛却无用的无力之感,原来那并不是夸张。
“贺兰桀,你一次我一次,咱们就算扯平了,往后不可吓我!”
她轻轻敲打了一下他的额头,算是警告,发泄不满。
或许人非得这样失去过一次,才懂得该如何去珍惜眼前人。
“李全,你们把他扶到床榻上去!”
“嗳,遵命。”
几人合力,将贺兰桀送上床榻,拉上被褥,让圣人好眠。
看着他熟睡的脸孔,崔莺眠这会子心才终于风平烟净,仿佛自己才从大病中恢复过来,劫后余生,终于有了胃口。
“娘娘,”李全是个人精,一眼看出她现在饥肠辘辘,忙道,“奴婢给您准备了白米粥,这天还没亮,吃点清淡的垫垫肠胃?”
崔莺眠就李全的提议,喝了一点儿粥,终于觉得困得支撑不住,趴在贺兰桀的床头便睡着了。
这样的天,夜里到底是有几分冷的,李全让宫人为崔莺眠夹了一条毯子,让她好睡些,崔莺眠果然越睡越深沉,等醒来时,也不知什么时辰。
身后窗外天色大亮,崔莺眠迷蒙地睁开眼,只见怀中抱着的手,指头像是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