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应岚的目光正心不在焉地望着墨蓝天际中的盏盏祈天灯,似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容弘不由得又想起了另一桩事。
话锋一转,温热的掌心轻抚着应岚微有些隆起的小腹,容弘的语气愈发低沉温和,“等明年春里,阿岚过生辰的时候,朕便带阿岚与孩子来这里放纸鸢、放祈天灯,好吗?”
掌心处有源源不断的热意,透过一层衣料柔软的单薄里衣传递而来,虽然身上有熨帖的温暖,但应岚的心中却仍旧冰冰木木的。
见应岚果然还是不曾说一句话,容弘不由得低头,以玄色鹤氅将她更紧更牢地拥裹在自己的身前,在她耳畔问道:“阿岚看着这些,有没有觉得开心一些?”
应岚轻轻侧头,闪避开容弘耳鬓厮磨的亲密动作,片刻后方道:“陛下若是真的想要我开心,便让我出宫去罢。”
听到应岚语气平静冷淡地这么说,这下,沉默下来的人变成了容弘。
察觉到容弘因着自己这句话,而微有些僵硬的、搂抱着自己的臂弯,应岚抬眼去看夜幕中盏盏飘忽、荡荡悠悠的祈天灯,却并没有借此机会挣开容弘。
“只有娇生惯养的金丝雀,才适合住在富丽精致的金笼里。”
顿了一下,应岚接着道:“灰雀或许因为在这个富贵美丽的金笼中少见,而让人觉得新奇,但毕竟在所有人眼中都难登大雅之堂……”
应岚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在说鸟儿,而不是在这般暗指自己。
但她的话却教容弘的心中不由得涌上疼痛来,他皱起眉心垂眸去望怀中单薄纤瘦的女郎,哑声出言打断了她的话,“阿岚。”
应岚侧过面颊来,恰好也正看向他,话并没有停下来。
“更何况,它自己也并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两人的目光长久地在灯火阑珊的半空中相视着。良久,仿佛是终于放弃了一般,应岚垂下了眼睛,又恢复了沉默不语的模样。
容弘看着应岚低下头去,所露出来的一截白皙细腻的柔细脖颈,与被晚风吹拂而下乌蓬蓬散落其上的乌发。
她是那般的苍白,是那般的脆弱,明明自己应当是保护她的,可自己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喉头滑动了许久,容弘方才艰难地说出了,那个让他难以说出的字来,“……好。”
看到应岚仰起头来去看自己,眼眸中忽然绽放的那抹光彩,容弘不由得抬手,轻轻地摩挲上她莹白如玉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