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上的人趁机都盯着锦姐看,看头脸风致,看身段娇娆,一时嘴上夸心里羡,有人说:“有这样的奶奶难怪王兄弟看不上寻常人物。”
又有人说:“有这样的奶奶还用寻妾做什么?只在家好好受用就是了。”这话出来,大家齐声大笑。
王敏正小心去看锦姐脸色,见锦姐神色如常不是变脸的样子,才放下一颗心。
有个年老的先生圆场说:“大人和奶奶久别重逢一定有体已话儿说,我们已扰了大人的酒就高抬手放他们去吧!”
王敏正接话道:“请诸位成人之美!”
众人说:“你与奶奶同大家喝一杯!”
锦姐一点不怯端起杯面向众人一口喝了,“多谢诸位了。”
王敏正看她这等通情达理,落落大方的样子,心说她果然变了比旧时气性平和多了,想是经了事的原故。一面想一面同锦姐入房,仆妇撤了酒桌送上热水关门去了。
房内一对大红烛高烧着映着一双人影在绣帐前,王敏正在灯下细看锦姐比当年单薄多了,有些黄瘦之态,便握住手儿问:“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怎生瘦了?”
锦姐眼眶一热险些哭出声来,忍着泪意:“能不瘦吗?先在孔府受了几个月的难,后来跟着云哥儿虽过了一年好日子转眼也没了,天天合气受恼。实在过不下去我就想上华山当姑子,结果姑子没当成遇见春园被欺,我上徐家报仇又让人陷落在牢中险些就死,幸亏秉杭解救。此后我与春园承他一力照管才得安稳,前岁哥哥接了春园去,我就嫁了他来。初时也百般顺意,夫妻小三年我没碰过他一指头,两人脸都没红过的,我为他立家业,为他险生产,临了生生弃我去了。”
王敏正是见过朱秉杭的,真真神仙品貌,此时听来也为他伤心,“好好的,又是行医的,是什么病去的?”
锦姐睁大眼睛,又好笑又好气,“他是出家去了。“
王敏正笑骂说:“这该死的媒婆子只说是个无夫主的妇人,我只当你守着寡呢!”
提到这一层,锦姐皮笑肉不笑问道:“你找媒婆子主意再寻个什么样的奶奶?今番要不是遇见我,你与谁人同房?”
王敏正一时语塞,只告罪说:“奶奶莫怪,我本心本意只要有你不敢再望的,这事原是朋友们闹出来的,说我远在客边身边竟没个人,章台折柳,曲江看花的行径我也学不来,只得想着娶一房吧!“
锦姐想他少年公子,十万腰缠,要真娶来也不止一房,又问:“你山东娶过没有?老太太没替你张罗新奶奶吗?”
王敏正的头越发低了,“娶过的,只为那时找不着你,也不曾扶正还是妾罢了,如今回去让她给你磕头。”
锦姐心下虽有些不自在倒也没发火,只瞧着王敏正冷笑了两声。
王敏正见她没大生气,主动搂着她肩道:“我们六年未见,你可有知心的话同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