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娘点点头。说起这件事,她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双手捧着茶盏,酝酿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我之前本姓卢,原名卢文月,父亲乃是大理寺少卿卢中正。”
戚繁音抬头看向她,恍然察觉她的眼中有泪,燕娘哽了一下,才继续说:“我十六岁那年,父亲落了罪,满门男子尽数被斩,满门女子都充作官妓。”
说到这里,她终是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了下来,浑身止不住地轻颤。
戚繁音明白这种感受,她们都遭命运所嘲弄,一遭从云坠入泥里。她扯出怀里丝巾,轻轻递过去。
“多谢。”燕娘拿帕子按在眼角,擦了擦掉出来的泪水,长长吐纳了口气,又说:“我在进梨月坊之前,定过一门亲事。”
“是谁?”戚繁音问道。
燕娘顿了下,仿佛说出那个名字是很难的事情,半晌才道:“他叫庄宴,时任兵部员外郎。”
戚繁音微微侧目,问她:“你是想让我给他带个信来找你吗?”
“不。”燕娘摇头,她一把抓住戚繁音的手腕,暗暗用力:“我恨不得他死,我这辈子再不想见到他,生生世世都不想再见到他。”
“为、为什么?”
燕娘想起当年的往事,恨恨道:“我家中出事的时候,我远在嘉州,当时父亲怕我受到牵连,差人将我送到他外祖家暂时藏匿。结果……”
言及此处,她抓着戚繁音的手加重了力道,她的指节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戚繁音手背上青痕浮现。
“他害怕受到牵连,亲自带了官兵来抓我。”
戚繁音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看她,看到了她眼眸中的绝望和恨意。她无法想象当时的燕娘究竟有多绝望,被所爱之人亲手捉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一定、一定很痛苦吧。
戚繁音轻轻拍着她的背,似安慰。
“那你要我做什么呢?”戚繁音轻声问,随即又低下头,道:“只可惜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能为你做的也不多。”
如果她还是之前的那个侯府千金,或许能做的很多,她可以求父亲对小小的兵部员外郎施压,逼着他给燕娘跪下道歉,逼着他给燕娘父母磕头请罪。
可她什么也不是。
燕娘知道她的为难,道:“我知道你的处境,不会让你去帮我报仇。”
戚繁音抬头看她,她冷冷笑了下:“我们卢家有一块祖传的玉佩,当初定亲的时候,一并送到了庄家。后面我家落难之后,他一直不曾还我。那是我家的东西,凭什么落到他手里。如果有机会,我想请你帮我把那块玉佩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