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衡道:“事情办完了,临走之前想来看你一眼,或许过几天就走。”
颜容笑了笑道:“若是没事,去我书院看看?你也与我指教指教,看看还能如何改进。”
顾衡略略思忖,点了点头。
得他点头,颜容便准备车马带他往书院去了。
天渐渐黑了,书院的杂役开始在各处点上灯,迷蒙夜色里,灯火如豆。他们提灯沿着书院逛了一圈,到课室时,看到里头灯火如昼,颜容问:“今日晚上也有课业?”
菖蒲道:“是梵先生在讲博弈,她上午去了趟王府,想找王爷说一说谢子昂的事情,课业耽搁了,所以让他们晚上来补上。”
“她一向是这个性子,今日的事情绝不拖到明天。”提及戚繁音,颜容唇角轻轻弯起,笑着对顾衡道:“当初多亏了她,我爹说得没错,那么多年的学问都是白学了,连赁马都不会,差点被车夫敲了一竹杠,她出手帮了我,又不嫌弃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带着我一同来了益州。”
说完侧过头看顾衡,却见他目光定定地看向屋子里,正负手踱步的身影。
梵素素很瘦,纤细腰肢盈盈不堪一握,满头长发束在身后,编成一条辫子,无比爽利。
隔着雨幕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的一道剪影。
暖黄的灯光为她的身影镀了一层金边,使她整个人好似都闪着光。
顾衡明知不可能,当初戚繁音的尸首是她亲自到沧州认领的,他亲自点火将她烧成一抷灰,亲自将她葬到冰冷的墓穴中。
可还是不受控制地想朝那道身影追过去。
“顾之舟!”颜容也喊了一声,也追了过去。
戚繁音已讲完今日的博弈,正在让学子自行揣摩,忽然一个学子道:“梵先生,外头有人……是不是找你的?”
她回过身去,果然见一个人站在外头。廊子上没有打灯,黑灯瞎火的雨幕中,她仍一眼看出了他是谁。
这些年不是没有想过,若真的碰上了要说些什么。
或许能好好地上去寒暄两声,道一句“别来无恙”,再就此别过,各自奔赴自己的世界。
可现在她知道自己错了,她怔楞地瞧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假模假样地问你是谁?
或是直接问一声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