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卓安一手捂着胸口,点点头,嗯了声,紧紧攥着戚繁音的手。戚繁音脸色吓得惨白,扶着戚卓安的手都是抖了。他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团聚,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
戚卓安感受到了女儿的不安,瞥了戚繁音一眼,心里愧疚,分离这么久,一见面就让她提心吊胆。老父亲心中不忍见,稍稍直起身子,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没什么大事,音音别害怕。”
戚繁音怎么可能不害怕,坚持让戚卓安喊了大夫过来瞧,直到大夫来看了,说只是急火攻心,稍稍休息一下就好,戚繁音才彻底放下心来。
送走大夫,屋子里只有父女两个人。
戚卓安皱着眉把那碗药喝完,人坐在圈椅里,一脸严肃模样:“你跟爹说句实在话,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戚繁音愣了下,她来之前没有想过父亲会接纳不了大人,闹成这样的局面全然脱落她的掌控。沉思片刻,她拿定了主意,走到戚卓安面前,屈膝跪下。
看到女儿委委屈屈的模样,戚卓安心中一痛,但他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板着脸看她。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怎么能由她胡来。
姐弟俩母亲去世得早,戚卓安既是慈母,更是严父,好在两个孩子都乖巧听话,几乎不用他操什么心。所以戚繁音很少看到父亲严肃的一面。
她跪在戚卓安面前,还没说话,先掉起眼泪,说:“我当年离家之后,没多久就被官兵抓到,先是被投进大狱,后来又被送去梨月坊。当初进梨月坊我是存了死志的,只是没想到后来我又逃了出来,冰天雪地又无处可去,要不是大人,说不定我早就死了。”
戚繁音温温柔柔地说,眼泪簌簌而落,既有博父亲怜爱的意思,也是想起当日的惊险心酸,情之所至。
“顾大人一直待我很好,我知道我们的事情让父亲蒙羞,当年我羞于见人,不敢长留云京城,去了益州。”戚繁音眨眨眼,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我们既无父母之命,也无媒妁之言,名不正言不顺,传出去都是要受人唾骂的。是我不好,让爹爹蒙羞了。”
一字一句就跟刀子似的,扎在戚卓安的心口上。
“阿爹,我知道你一生要强,肯定受不了我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他。”戚繁音拼命咬着唇,但眼泪不听话地流下来。眼前的人是最疼自己的阿爹,若是以往她或许还能忍住情绪,可在他面前,她不用逞强,膝行过去,伏在阿爹膝头,她彻底绷不住情绪。
“我从梨月坊出来,他们说你没了,牧亭被流放了,家破人亡了,梁家哥哥也同李鸣鸾定了亲,我什么也没有了。”她呜咽出声:“我求他庇佑,不是因为我贪生怕死,而是你的冤屈未报,弟弟下落不明,我不敢死。”
想起在梨月坊惶惶不安的日子,她手指轻颤,抚着父亲的膝头:“阿爹,我害怕,我那个时候好害怕。普天之下,竟然没有我的立足之处。后来遇到大人,他对我很好,帮我安身立命,帮我报仇,若是没有他,今日便没有我。”
“你不知道顾衡这个人老谋深算,你留在他身边,算计不过他,会受他欺负的!”戚卓安心如刀绞,握着女儿的手说:“你我父女如今好不容易重逢,我绝不能再看着他把你带走!如今这情形,你应该明了,他是朝廷重臣,我是谋逆反贼,天然就是对立的,往后见面不是他死就是我活。照我的意思,你们就此散了吧,孩子留下,顾衡让他该去哪儿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