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哑然,无力地捏着拳头,愤懑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可不到片刻有转了过来,仍旧看着帐顶。良久后,在她将要睡着之际,他突然开口道:“段天淮可是去寻我的?”
“为何要去寻你?”她忽地笑了,有凉意窜入双肩让她一个哆嗦,娥眉紧蹙,拉着锦被到脖子,她挪动身子平躺着,两人之间仍有一段距离。她微闭着眼睛,片刻后又道:“他是奉命去关外的,遇到你也是巧合。”
“若他不死,你……”
“他没有死!”凌无双突然变得恼怒起来,“死了总要有一具尸身,你说他死了,你可有见过他的尸身?”
他笑了,笑容惨淡有些许的失落夹杂在其中,“我虽未见了他的尸身,可我亲眼见他坠入山崖。”见她不语,他又道:“若你要说他侥幸不死,那我再告诉你,落崖前他已中了毒箭,直入要害。”
“为何要与我说这些?”她问,神情冷淡却也不见了怒气。
“不为什么,只想你明白。”随后,他闭上了眼睛,缓缓睡去。
明白什么?她不知。若不是她的固执也不会害得段天淮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
正德十七年间,关外贼匪作乱,往来商贾无不受其洗劫。那一年,仅十七载的凤家少爷率领商队前往关外,途遇贼寇,因年轻气盛不肯退缩与贼匪斗智斗勇,终因势单被困。恰逢御前侍卫段天淮奉命前往关外,巧遇凤家少爷,遂救之,然自己身中多箭,宁死不屈自坠山崖,生死未卜。
凤老爷与凤夫人得知爱子平安归来,喜极而泣迎其于玄武门,不想长公主也去了,然却是抓着凤倾城的衣袂轻泣。
“为何不见他回来?”那一年的少女是这样问他的。
劫后逢生的笑意僵在他的嘴角,他道:“他……死了。”
“死了?为何会死?他是御前侍卫,功夫了得,怎会败给一群土匪?你为何不救他?为何不救他?”
少年无力回答,只伸手去为她拭泪,却被她一掌挥开了。
“若不是你,他不会死。”离去前,她的话,让少年怔忪良久。
……
东方露白之时,巧心站在门口抿嘴偷笑,随着她的还有一名婆子。
“公主可醒了?宫里已经来人了。”她轻扣着门扉道。
随后,门从里面开了,凌无双惺忪着睡眼站在门口,巧心见状忙将她搀扶到里面去了,正欲转身去为她取衣裳时却看到了床上的男人,低呼一声后转过身去,羞红了脸,垂首道:“奴婢坏了公主好眠。”
这时,有丫鬟端着洗漱的热水进来了,跟随着的还有放在与巧心一起的婆子,那婆子见了凌无双,欠了欠身,道:“老奴奉太后懿旨来接公主回宫。”
凌无双点头,走至床边将凤倾城叫了起来,温婉道:“祖母派人来接我们入宫了,相公快些起来梳洗才是。”
凤倾城的眼内一片清明,丝毫也不像刚睡醒的样子,他动了动手脚,撑着床榻起身,身上的单衣突然自肩头滑落,他一愣,慢慢掀开被子,此刻身上已没了外袍,在看床上,也不是昨日分被而睡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