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虚假的飘飘然,一直维持到族长出现那天。
少年正准备兴奋地迎上去,下一瞬,亲眼目睹了义父被万箭穿心的画面。
他怔在原地,霎时间手脚冰凉。
而罪魁祸首放声大笑着,“一个元阳族的人就能为我带来如此多的利益,那倘若整个元阳族的人都为我所用呢?”
他死死盯着祖皇疯狂的神情与那双同样被权势蒙蔽的眼睛,宛若被扯掉了最后一块遮羞布,露出最原本的野兽般狰狞的面貌,与令人作呕的欲望。
少年疯了,是他与虎谋皮,是他与虎谋皮啊。
他应该回去向元阳族揭发祖皇的阴谋,可是他没有这个勇气。每每踏出这一步,少年就会看到族长死不瞑目的样子。
如蛆附骨,日日夜夜纠缠着他。
于是他躲到了偏僻的城池,剃发出家。跪在佛前每一日,他都在为自己的罪孽赎罪,亦是在为族人祈福。他在佛前忏悔,亦是掩耳盗铃。
原以为他不看,就能避免噩梦。
直到祖皇开创大梁,按理说元阳族从龙有功,可他仍然心有戚戚焉,最终还是选择去盛京看一眼。
没想到这一看,看到的是整个族群血流成河的场景。
他救下了元阳族最后的血脉,也是前任元阳族长的亲儿子,更是他的义兄。
只可惜义兄在这场杀戮中受伤过重,往后几十年皆在痛苦中而活,就连死前也是郁郁寡欢,托不再年轻的少年看顾好自己的孩子。不久后,沈毅的母亲随着夫君而去。
诺大的元阳族,最后只剩下年幼的沈毅一人。
少年羞愧难当,夜夜噩梦缠身,但佛前修身养性数年,他到底生不出杀心,更做不让一名孩童背负仇恨的事情。
然则,年幼的沈毅看着父母双双故去,在父母沉重的仇恨浸染下,他对大梁的恨意早已萌生。
少年将他带在身边,企图化解他的杀心。
年幼的沈毅学会了隐藏,学会了在少年面前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人。只可惜少年游荡多年,阅历丰富,哪里看不出他的伪装?
在小沈毅又一次伤害到自己,如同绝望的野兽在暗处独自舔舐伤口时,少年忍不住伸出手,感叹道,“我愿意帮你。”
于是他收了沈毅为徒,他门下还有两名徒弟。
一名叫慧君,一名叫慧明。慧君擅制药,慧明心性通透。他收两人为徒,希望他们在将来能助沈毅一臂之力。
少年倾尽所有,将元阳族毕生所学传授给沈毅。
其实那时候他年岁已经很大了,只是他的确是元阳族千年难见的天才,将典籍研究得淋漓尽致,容貌始终维持在四五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