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从泥潭爬至高位的权臣,如何愿重跌泥潭?
对于苏赵两家的婚事,玄德帝颇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他私心是周淮瑜娶得赵明檀,而非苏晋。
忠恩伯府的嫡女嫁周淮瑜,无形中可打破秦赵两家同梅贵妃的关系,又可让周淮瑜……
朝堂后宫甚难平衡,玄德帝忽然理解先帝的一些雷霆手段。若实在无法平衡,强制剪除羽翼,血腥镇压,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
玄德帝从御案绕出来,走到摆放棋盘的小几跟前,伸手捻起一颗黑子,用力掷于棋盘,将原本的棋局打散:
“一步错,满盘皆散。”
玄德帝奉行中庸平衡之道,可又不愿让人轻易揣摩出圣心,做事向来是弯弯曲曲十八绕。周淮瑜和苏晋,一个勇将,一个权臣,将赵明檀指给谁着实为难。
苏晋娶了赵家女,就算将来皇子之间失衡,可苏晋不掌兵权,文臣权力再大,也是授之于帝王。若要收回,亦是轻而易举的事,不足为惧!
如此一想,玄德帝又稍加安心。
钟粹宫。
梅贵妃坐在一旁,督促九皇子周淮岑读策论。
久坐一个时辰,周淮岑早有懈怠之意,腰酸肩颈涩,从书本中抬头看见母妃严肃的面孔以及手中的戒尺,又强打起精神,将目光重新粘回书上。
周淮岑并非不爱读书,只是不喜被梅贵妃逼着读书。
整日点卯进学,经史子集,天文地理等课业已经够繁重,翰林院那帮老头子布置的功课也够多了。一日下来,已经累成狗,父皇心血来潮,也会时不时抽检功课,实在不需被母妃耳提面命、额外加小灶。
梅贵妃敲了敲戒尺:“专心些,都多大人了,还需母妃跟着你打转。”
周淮岑嘿嘿一笑:“母妃累了,便去歇着。”
“不累,不及你读书辛苦。”梅贵妃没好气道,“若不是你在文华殿不专心读书,尽惹李学士生气,又向你父皇哭诉学业又多又重,要求提前下学,我至于让你回来用功么?”
文华殿是皇子们进学的地方。皇子们的功课由朝中德高望重的官员,或是翰林院的学士教授,课程安排得满当当,卯入申出,不得片刻松懈。
周淮岑顶嘴道:“父皇都同意了,说明父皇也认可我。每天读那么多书,都快累死了。”
梅贵妃气得举起戒尺,就要往周淮岑身上招呼。结果,周淮岑双手撑在桌案,轻松跳到桌案,一脚踩在策论上,躲了过去。
看着书上乌漆嘛黑的脚印,梅贵妃更气了。
“你给我过来。”
“不,母妃先扔戒尺。”
白日被那帮迂腐老头用戒尺修理,回来好不容易喘口气,又被母妃拿戒尺追着打。
他又不是傻子。
梅贵妃举着戒尺:“你给我过不过来?”
周淮岑边躲边道:“母妃扔不扔戒尺?”
几个来回,周淮岑在桌上反复横跳,又将策论踩了几脚,气得梅贵妃额头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