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揽月听懂了却假装听不懂,“你我的交往止乎礼而已,又何惧旁人来嚼口舌?”
“不管旁人的事,是各人自己的事”荣时侧身走进雨中,“顾姑娘,回头吧。”
他说:“我不喜欢,我的夫人也不喜欢。”
顾揽月的表情有些扭曲。
他……竟然称林鱼为夫人。
以前的荣时不是这样的,他知道自己的婚姻是惹人注目的故事,所以不会叫外人挑出错来。
他礼仪周到,谦逊潇洒,仿佛跟林鱼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回到府中,桥归桥,路归路,林鱼不会得他一点回顾。
顾揽月一直都知道这些,所以她在林鱼面前总是格外的硬气。
可现在林鱼成了荣时亲口承认的“夫人”,顾揽月在一瞬间感到溃败。
顾揽月的眼睛忽然红了,她心中涌出浓烈的不甘……她以前觉得荣时这一辈子都不会跟谈情说爱有一点点关系,他不动心不动情无所谓,反正她坐稳了“夫人”的位置,荣时心里怎么想那是他自己的事,她不干涉便罢了。
她可以当他是个弥足珍贵又不可或缺的摆设。
可他现在竟然真的沉迷了,她反而有一种幻灭感。
如果有人能让他沉迷,那为什么不是我?如果不是我,那是谁不好,为何偏偏是林鱼?
一个本来样样不如她,可现在却……
顾揽月咬咬牙追了上去。
“我来找你是请你去看看我的父亲。他快不行了。”
荣时的脊背明显僵硬了一下。
这是他永远无法拒绝的理由。她屡试不爽,他一再退让。
顾家租赁的房子距离国公府并不远,荣时一路过去,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他不期然的想到四年前,顾清和亲自下场逼婚的时候。
他拜倒在恩师面前,心里克制不住的泛起绝望——仿佛一块檀香被丢进了香炉,香气馥郁,归向沉寂。
他不喜欢人群。他享受独居。
高敏感的体质让他能听到极细微的声音,感知常人闻不到的气味,分辨出常人无法分辨的颜色。这固然让他显得聪慧灵敏,天赋非凡,却也让他非常容易疲惫。
与身体同样敏感的还有性情,他如蛛网一般捕捉到外界的刺激,这让他在朝堂上审时度势见机永远快人一步,但接受太多信息,会消耗掉他大量精力。
他在帝王面前做个忠良干练的臣,在国公府担当家庭的支柱,夜深人静时,在小小的竹楼里,卸去了社会附加于他的种种角色,方得片刻安稳。
顾揽月喜欢他什么?温润如玉的小师弟,彬彬有礼的三公子?但他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彬彬有礼是教养,温润如玉是伪装——他其实连看都懒得多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