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时显然不大信。哪有男人在女人面前如此自来熟的?还脱衣服,说好听是轻狂,说难听是浪荡。
很不像话!
林鱼看了荣时一眼,补充道:“毕竟我当初与你也素不相识,还不是认认真真养着你。”
荣时:“……我素来对这份恩德感念于心。”
可惜这份恩德后来变质了。林鱼心想,也许对他们两个来说,恩德归恩德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当初的她为何会自愿跟他走呢?
我喜欢他什么呢?
林鱼一开始疑惑自己为何会在国公府里活成那种模样,但现在却有点明白了。
她在国公府中熬心熬肝的自我改变,尽心竭力的去做服务丈夫的“妻子”,那种感情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迷恋——毕竟她从未听说过哪家妻子会模仿丈夫的书法字体,做事风格甚至兴趣爱好。三年后的她,可是被人戏称与荣时很像。
喜欢一个人能喜欢到这种程度吗?
她忘却那沉重的情感后,跳脱出了既定的情爱框架,便发现不是的。
对于曾经的她来说,荣时美丽而又神秘,在京城和国公府这华丽璀璨的世界的陪衬下,他和他的一切,都让无知的她恐惧而又着迷。
她会被他的色相引诱,被他的能力蛊惑,在那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里,他带她重新认识自己,认识万物,他是指引她的灯烛,带领她走进新天地的神明。
但失忆后,她用新的眼光来认识她和他的关系,那份“魔障”便破掉了。
她发现他很优秀——但她也不差。
琴棋书画,四种技能,至少琴和画两项她能胜过荣时。荣时可以把朝中家中一切事务安排的井井有条,她管家的时候也是妥妥当当——甚至因为荣时本性孤僻,不愿与人多话,她管理下人时反而做得更齐全。
曾被她耗上全部心血和智慧,全力追逐的荣时,也不过是个优秀的,美丽的,平常人。她完全站在与他同样的高度来看待他,憧憬恐惧好奇敬服,这些属于迷恋的因子便全部消失了。
有了这样的觉悟,再看荣时,她就泰然而坦荡,对两人过往那纠结复杂的关系,她也能更客观,也更冷静。
“大人追到这里,是想我给你一个交代?”
在男女关系中众多膈应人的态度里,“不冷不热”是一种,“不告而别”也是一种。
前者从前被荣时拿来应付她,后者被她拿来对待荣时。
但现在林鱼不想纠缠下去了,她想解脱了。
“不是”
荣时知道自己现在的下场多少有些活该的成分,虽然难过却也没有什么怨怼。
“我想……我只是……”
荣时罕见的有些迟疑,“你大约是不信的,我来翠屏,是因为舍不得。”
林鱼愕然,一个在榻上都不愿脱衣服的人必然是把自己的真心层层叠叠封裹起来的。他羞于袒露,甚至不会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