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说了,要一字一句地记,你既然不按规矩来,那当然要撕了才行。”他懒懒道。
我气得口不择言:“ 谁用大白话记史啊?李斯焱你是不是在掖庭里压根没读过书,好歹也是一个皇子,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一听到掖庭二字,李斯焱好整以暇的神情顿时烟消云散,换做一种阴冷的面容。
他揪住我的前襟,慢慢地把我拎起来,淡淡道:“闭嘴。”
宫装本就紧绷,我被拎得呼吸困难,但还是坚持在他伤口上撒盐:“你读过四书五经吗?你读过十三代史吗?你在朝上说的那些词句,活脱脱一个粗俗的市井流氓,哪有半分读过书的样子,让我一字一字记?你也不怕流传下去遭后人耻笑。”
他凑近我笑道:“朕说话粗俗,惹人耻笑,可惜你父兄读书万卷,却还是了结在朕这个粗人手里。”
这是我最刺痛入骨的新伤,好不容易结出了一点疤,又被他狠狠撕下,我恨得要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不爱听是吗……我偏要说……滥杀无辜的狗皇帝,掖庭罪妇……”
我刚说到掖庭二字,哆嗦的嘴唇猛然间停下了,方才失去的理智又如潮水一般涌回了我的身体里。
我想起婶子送别我时,叹着气嘱咐我,让我别再李斯焱面前提起他的母亲,这是他的逆鳞,若把他气疯了,我们全家的命都未必保得住。
电光火石间,我悬崖勒马,把掖庭罪妇生的狗杂种强行咽回肚里。
可还是太晚,他猜到了我想骂什么,扼着我脖子的手逐渐用力,在我艰难的呼吸声中,他面无表情地凑近我,眼里满是无法收束的戾气,戾气的中央倒映着我痛苦的面容。
他紧紧制住我的呼吸,轻声道:“沈缨,是朕太纵容你了,让你什么混账话都敢往外说。”
我的意识已有些不清了,濒死之际,浑身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拼了死命挣扎,他被我一脚踢中,却混不在意,扼我脖子的手半点没松懈。
“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从早晨起你三番五次的闹腾,无非就是在探朕的底线,看看朕能容忍你到几分,对不对?”
我停了挣扎,呆呆地如遭雷击。
他笑了一下,狐狸眼微微眯成条缝,但声音还是那么阴冷。
“朕原是想由着你,可现在不想了,既然那么喜欢掖庭,朕就送你去那里经历一遭,让高高在上的沈编撰也尝尝屈居人下,满手污秽是怎样的感受。”
说罢,他双手一松,冷冷地补充道:“去了掖庭,让夏富贵给你安排个倒夜香的差事,好让你也当个粗俗人,如此我们主奴才般配。”
他话音落地,终于收回了手,脖子上的桎梏卸去,大量新鲜的空气重新回到我的肺部。
我双腿一软,跪坐在地,捂住喉咙,像个溺水之人一样猛烈地咳嗽起来,一直咳到满脸通红。
生理性的泪水糊了满眼,我渐渐看不清李斯焱的脸色了。
我沙哑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