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发愣,砰地一声,素行关上了窖门,那点天光消失了,眼前只剩一片昏黑。
我呆呆地站着,根本不敢想有多少小生物会在暗中窥伺着我,老鼠?蛇?蜈蚣?会不会有毒蝎子?
想到这儿,我吓得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摸索着去碰窖门,试着掀开它,可窖门沉重,凭我一人,根本抬不动分毫。
耳畔已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我怕得要命,爬上了窖门处放置的木梯,尽力地离地面远一些,以为这样就能避开那些讨厌的小东西。
但这只是我的自我安慰罢了。
不知道外头过了多久,可能只有几个时辰,又可能过了好几天,我困意上涌,迷迷糊糊地阖上眼,复又被悉索声惊醒,整个人又累又饿,还不敢睡,怕自己睡着了被老鼠咬掉耳朵,落下个半身不遂……
只得抱着膝盖背论语,想让自己清醒得久一些。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子曰……”
子曰了什么啊!
下一句我忘了,绞尽脑汁地想,却怎么也记不起了。
就在这时,鞋面上忽地跑过一只多足的小虫。
“啊!”我尖叫出声。
顷刻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一面发疯般拍打,一面猛甩右腿,甩得太用力,竟还不小心别了筋。
腿上传来隐约的酸痛,我觉得自己是世上最惨的史官。
蓦地,地窖的门打开了。
我以为是有人来给我送饭,执拗地不想让人发现我狼狈的样子,死死把脸埋在膝盖里,咬紧嘴唇,一言不发。
开门的人半天没有动静,我仰起脸向上看去,却看见李斯焱正抱着手臂立在高处,身后浮动万里层云与刺眼的夕阳。
猛然见到那么多光,我的眼睛被晃得一痛。
他盯着我瞧了半晌,忽地笑了出来,开口道:“不愧是士族家养出来的千金之躯,才关了区区一个时辰便受不了了?”
我垂下眼,拿一个单薄的背影对着他。
他懒洋洋道:“你求朕,朕就放你出去。”
我没有动。
——和耗子当同屋,恶心是恶心了些,但比起向李斯焱低头,我倒还宁可再挨上几日。
“不乐意?”他淡淡道:“那便继续待着吧。”
他作势要关上地窖门,我恹恹地闭上眼,继续背起了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