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错了,无位份的宫人是不能入皇陵的,就算是你的亲生母亲,也没有能陪入儿子陵墓的先例。”我没忍住,添了一嘴。
我没说出口的是,这个太后之衔,本来就是他掐着礼官的脖子硬封给他的生母的,待到李斯焱驾崩后,他的母亲未必还能保有这份哀荣,自然也就进不了任何皇家坟冢。
他简单地嗯了一声:“朕本也不打算让她入皇陵,朕外祖的家乡在益州,虽早已败落,却还有几个族人看守着祖坟,庆福说那是个山水清秀的好地方,朕决定把她以未嫁女的身份葬去那里。”
我一怔,脱口而出道:“为什么不以太妃之仪入葬先皇陵?”
他只淡淡道:“先皇那个狗东西,不配让她陪陵。”
我在心里又翻了个白眼,李斯焱居然还骂先皇是狗东西,整座内苑最狗的人是谁,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眼球归位时,我又有点感慨。
看来李斯焱真的很怀念他的母亲,特地为她选了天高皇帝远的益州做坟冢,让她在死去后能平静地傍居山水。
被他搓磨许久后,狗皇帝做出什么变态之事我都不会觉得奇怪,唯独流露出这一点温情,令我十分不适。
我不明白,他明明知道亲人辞世的痛苦,为什么还要残忍地杀害我的父兄?
有些人天生欠缺同理心,我觉得这是一种残疾。
那厢,李斯焱骂完了亲爹,对我招招手道:“行了,别杵着不动,过来,给太后磕个头。”
我慢吞吞地往前挪了一步,拒绝之意溢于言表。
狗皇帝耐心差极了,见我踟蹰,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伸手过来抓住我的肩膀,把我生拉硬拽到火盆前,命令道:“磕头。”
见我仍是满脸不情愿,李斯焱冷冷道:“允许你给太后磕头是你的福气,跪下!”
我猛然抬起眼。
福气,他说福气。
短短的两个字好像一道雪亮的刀光,狠狠劈开我心里溃烂已久的伤疤。
好像旧幕重演一样,记忆从伤口里翻涌成河,接连离开的亲人,空荡绝望的史馆,躲在角落里痛哭的我,还有那个声音尖利的太监。
他说:陛下登基后头一个想起你,是你的福气。
我的怒火由星星之火到燎原之势,不过一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