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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名花,只是不知李斯焱是否有意采撷。

    等她走到云帐中央站定,鼙鼓之声戛然而止。

    那群水红色的舞女们向四下散开,乐伎们手持丝竹,盘膝坐下。

    所有人里,只有谢修娘还依然站着,她仪态万方地向四周各行一礼,眼角的胭脂色殷红如鲜血。

    众人屏息凝神,表演开始了。

    丝竹声起,谢修娘击打着手鼓,纵声而歌: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四座一片寂静,大臣们停止了交谈,宫女们停下了斟酒,唯余谢修娘清冽高亢的声音,在云帐里回荡。

    整个长安城里,只有她能唱出这么艳烈的曲调,

    这诗名为苦昼短,哀人寿苦短,讽长生荒唐,是首很尖锐的歌,按理来说不该出现在上巳节宫宴上,可谢修娘就是那么胆大,不仅敢唱,还唱得漂亮至极。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何为服黄金,吞白玉?

    鼓点越来越密集,她的声音像被高高抛起的线球,尖锐地升高,又袅娜地落下,这一定是被女娲亲手捏过的嗓子,要不然怎么能把每个音节都发得恰到好处?

    我看着她张合的血色唇瓣,听着她婉转悲悯的歌声,无端想起了之前在紫宸殿时的事。

    那日李斯焱拿着李长吉的集子翻看,恰好翻到了这一首诗,他看不太懂,问我吞白玉是什么典故,任公子又是何人。

    我随口解释道:“抱朴子里写的,吞金玉者寿如金玉,任公子是个仙家,数百年前骑青驴于终南山飞升。”

    李斯焱嗤笑道:“还有人信这些?世上哪有什么仙鬼,求天求地不如求自己来得畅快。”

    我道:“陛下今年才几岁啊,秦皇汉武年轻时也不信这些方术,待到老了,一个巴巴儿送童男女出海求药,一个费了大劲去铸金铜承露盘,说不定等你年纪大些,也开始到处炼药去了呢?

    他挑起眉毛,桀骜不驯道:“朕不是这样的君王,不求漫天神佛施舍,朕想要的东西,一贯都是自己抢来的,要上求天下求地又有何用?”

    我好心提醒:“人力有不逮之处,先人云:敬鬼神而远之,就是这个道理。”

    李斯焱还是保持着傲慢的态度:“只有无能之人,才会这样说。

    我无语道:“……你明明是个普通的皇帝,为什么那么自信。”

    他被我逗乐了,仰天哈哈大笑,把诗集扔进我怀里,伸手把我柔软的头发揉乱。

    我一巴掌把他的臭手拍开。

    那时候是两年里我和李斯焱最相安无事的一段时间,甚至有点亲密,可能给了李斯焱一种我们可以和平相处的错觉,直接导致了他之后的一系列迷惑行为。

    我把视线转回到谢修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