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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记得当初提笔写这本青梅记的时候,内心怀着十二万分的雀跃,可没想到,阴差阳错,这份单薄的手稿,竟成了我们的催命符。

    “这就是李斯焱送给我的新婚礼物。”我蹲在地上,声音轻似鸿毛:“小兰,他把孟叙下狱了。”

    上官兰惊诧道:“可孟叙他一贯谨慎,没道理平白拿他啊……起码要有个由头。”

    “由头?这就是由头。”

    我把染血的手稿放在她面前:“我和孟叙的书法都是由你爷爷亲手所授,笔锋字型相差无几,他想把这份稿子栽给孟叙。

    “私下供稿,影射天子,这个罪名,足够进御史台大狱了。”

    此事超过了上官兰的理解范围,她半天没反应过来,最后居然只憋出一句“那怎么办?去击鸣冤鼓吗?”

    我扶着桌子,站起身道:“鸣冤鼓若是有用,世上还哪来那么多屈打成招?”

    内心涌上一股悲意,其实打从看到这份手稿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李斯焱的意思,他无声地告诉我,想保孟叙的命,只有一条路可走。

    他在乎书中隐晦的影射吗?或许并不,令他愤怒的可能只是字句间的娓娓情意罢了,因为求不得,所以才更想要毁掉。

    我一手扯掉头上的花珠冠,往外头走去,边走边道:“我要去找李斯焱……”

    意料之中地,婶子和几个姑婆来拦我,她们的影子在我面前憧憧摇晃,声腔中带着乞求的哭音……我拔出藏在身上的琉璃并蒂花簪,抵在颈侧勃勃跳动的血管上。

    “让我走。”我平静道:“婶子,别拦我了,你知道我的性子的。”

    这簪子上还沾着李斯焱昨日流的血,衬得我的脖子更加细白脆弱,那些聒噪的人见了这血,顿时收了声响,让出路来。

    我直直地向前走,如神明破开大海。

    门外站满了惶然无措的接亲人马,

    出了门,我向孟叙的一个表弟伸出手,指着他的枣红大马道:“把马给我。”

    “嫂子……不,沈娘子,这……”

    我抢过他手中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顺手照着马臀来了一簪。

    这日,半个胜业坊的人都看见了一个穿着大绿连裳,妆发蓬乱的女人,面无表情地骑着一匹胸前戴花团的枣红马疾驰过市。

    她是去做什么的?对此有太多的流言了,但有一件事,众人都心知肚明:沈家的小娘子,是嫁不成孟家的大郎君了。

    想必是得了皇帝的吩咐,一路上城门大开,没有一个侍卫拦我,我纵马奔进了御史台后,便把马儿扔在一边,拖着一身累赘的华美嫁衣,独自往大狱深处跑去。

    大狱里阴冷潮湿,青苔拖脏了嫁衣的裙摆,让绣线变作了一种难看的深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