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可以提些要求,”李斯焱道:“你喜欢玉兰花,朕可以让工匠为你在棺椁上雕几枝,也让你睡得舒服点。”
回答他的是我一记凶恶的头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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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的出门要求又一次被李斯焱随便糊弄了去,死后葬到爹娘身边的愿望也落了空,多重打击下,整个人失魂落魄了整整三日。
状态很像李斯焱之前描述的呆滞型疯子。
这不能怪我,任何一个正常人遭遇了我身上发生的惨事,不彻底疯掉就算是不错的了。
食不下咽,寐不能安,我的状态令紫宸殿上下都心急如焚,范太医来看了一回,说我身体没任何毛病,开了点补气血的方子就走了。
我看着药碗里拇指大的黄芪片儿,更加绝望,徐徐把药碗伸出了窗口……
“喝下去。”
耳边蓦地传来李斯焱简短威严的嗓音。
他鲜少用这种上朝专用声线同我说话,吓得我一哆嗦,药碗倾斜,汤水横流。
李斯焱出手极快,立刻接住了药碗,面无表情地凑到我嘴边,重复了一遍道:“喝下去。”
我闷不吭声地一饮而尽,把空碗递给了他,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来,轻轻碰了碰我的额头。
我抬头疑惑地望向李斯焱。
后者低垂着眼眸,长睫在眼下投出晦暗不明的阴影,他将书放回了书箱中,漫不经心道:“你既然那么想出去,那便走吧。”
我瞪大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道:“天气好,朕带你去登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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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两月来第一次出紫宸门。
李斯焱带我坐了一刻钟的马车,去北城墙上远眺龙首原。
城头景致辽阔,归雁带来的秋风吹去北郊的黄叶,掀得楼上的大旗猎猎作响。
“那边就是汉长安的遗冢,往东北是龙首原。”他指着城外层叠的秋林,信口向我介绍着。
我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常去龙首原登高,但在城楼上看这座原野却是第一回,看得心绪万千。
先人相信长安有龙脉盘踞,于此建都可千秋万代,可如果是真的的话,为什么阿房付之一炬,汉阙被夷为荒丘?黄粱一梦,惟余汤汤渭水东流。
遥望莽莽林海,史官怀古伤今的本能忽然发作,我一时惆怅不能自己,一腔情绪化作诗兴,特别想当场吟上这么一首……可李斯焱在此,我不喜欢在他面前作诗。
李斯焱问我:“好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