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忘了,扬州不就在淮左吗!
我噌地一声站了起来:“我给孟叙去了信,算算也是月前的事了,可至今都没收到回信,莫非是孟叙遇了什么不测?“
小川也吃了一惊,犹豫道:“或许天寒地冻,传驿道路耽搁了呢?”
我扶着椅背缓缓坐下,骨子里的恐惧一点点往外渗透。
孟叙是因为我才被左迁至扬州,落得背井离乡,前途晦暗的下场,如果此番又将性命留在了江南,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此刻也顾不上什么避嫌了,潦草送走家人后,我慌慌张张地跑去了御书房,单刀直入地问道:“陛下,孟叙在扬州,一个月都没传来回信,他是不是被雪灾波及了?”
李斯焱面前堆着如山的表章,眼下两团长时间工作留下的暗青,正令一个中书省的舍人去传话。
见我突然前来,他神情中流露出一丝惊喜,可是听到了我说的话了之后,这丝惊喜之情迅速地隐去了。
那舍人对我行礼后尴尬地告退,我跑去李斯焱面前,急急忙忙接着道:“……孟叙人轴,性子良善,遇灾遇难时一定身先士卒,他……他可是真遇了什么不测吗?”
“你来找朕,就是为了问孟叙?”他搁下了笔,或许是因为失望,嘴角虽噙着笑,眼神却是冷冷的:“沈缨,你可当真是对他情深意重。”
“你不要把想得那么龌龊,”我抓住他的手臂,焦急之色溢于言表:“他再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兄长,被发配江南也是受我的牵连,将心比心,你哥哥如果一直没有消息,你不会着急吗?”
李斯焱冷冷甩开我道:“朕当然不会,朕的兄长乃是朕亲手所杀。”
“可孟叙……是你的臣子啊!”我道:“忠心不二为国为民地辛劳那么多年,眼下没了消息,问一问总不是难事……”
他漠然而冷傲地捉住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脸,居高临下道:“孟叙不过一个无名小卒,朕哪有功夫去关心他的死活,他身为朝廷命官,雪再大也打不到他身上,即使真死了,也是他自己作死。”
“大灾后必有大乱,朕忙得很,没时间陪你玩寻人的游戏。”他放开了我,强压愤怒,指着门外让我出去:“江南已有乱党伙同灾民们冲击官府了,每天来的都是坏消息,扬州官员赈灾不力,统统死了也是活该。”
他说什么?统统死了也是活该?
我的心猛地凉了下来,呆呆望着他,好像从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我以为他是个好皇帝,对我虽坏一点,但总归心中有苍生,遇到好臣子懂得惜才,但我没有料到,他当真一点也不在乎手下人的死活。
我们这些臣子对他来说是什么?治国的工具吗?不好用就活该被扔掉?
“那你呢?”失望至极下,我反而静了下来:“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江左从未有过如此大的雪,是否是被你戕害过的纯臣的冤屈难伸,因此惹怒了司风雪的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