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他希冀地眨着眼,咽了口唾沫。
我则呵地冷笑了一声。
住进你家?
好笑,上一个邀请我同居的男人还是狗皇帝,给我留下了一座泰山那么大的心理阴影,我沈缨怎么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我把笔往架子上一搁,转身就走:“打扰了,告辞!”
心里恶狠狠地想,什么黑店,这顿蒸饼老娘不要了!书画铺子不收我,我去当管账丫头去,天大地大,我有手有脚有脑子,还能真饿死自己吗?
“哎,王娘子!”那青年人在背后慌张地叫我。
我越走越快。
“王娘子请务必留下!娘子无处落脚,小生愿意让出自己屋子,只求能得指点丹青,王娘子!王娘子!”
我疑惑地回头一看,见他居然趿着布鞋追了上来,顿时吓得汗毛都立了起来,顾不得那么多,拔腿就跑,嘴里大声道:“你你你别过来啊!我的旧主子是皇后娘娘!你敢动我,我定不与你善罢甘休!”
两人你追我逃,一前一后在北方宽阔的巷子里疾跑。
我越跑心越慌,四周一片荒凉,连个人影子都没有,被追上了就完了。
终于,在拐了个弯后,我隐隐看到一个人在前方站着,心中大喜,冲过去高喊救命。
那人徐徐回过身来,露出了面容。
我紧急刹车,差点气晕过去,这他妈不是书肆那个懒洋洋的伙计吗?
他对我行礼:“王娘子。”
“你们到底想把我怎么样。”我大口喘气,捏紧了拳头。
伙计叹道:“王娘子别跑了,我家郎君是诚心想随娘子学画,他说让你住他家,意思是他自己搬到书铺里来睡地铺,把正经的厢房留给你。”
“就为了学画,他撵兔子一样撵了我五条街?”
“……我家郎君体力不济……”
“王娘子!”
说话间,那青年满头大汗地追了上来。
刚想伸手拉我,我眉眼一厉:“离我远点!”
青年人可怜巴巴地缩回了手。
他垂头站了片刻,突然噔噔噔退后三步,认真地看了我一眼,然后……
然后当街给我跪下了。
他的声音从低处传来:“恳请王娘子传授一二,小生愿以王娘子为师!”
说罢,只听咚地一声,此人给我磕了个响亮的头。
*
飘着柳絮的巷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沉默是今晚的洺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