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真道:“宅子送了人还能买新的,可洺州偏僻,漱石先生的徒弟却可遇不可求。”
我纠正道:“是徒孙。”
那伙计恨铁不成钢地提醒道:“郎君,王娘子问你的姓名。”
“哦哦,”青年对我恭恭敬敬地行礼:“小生姓张,单名至,字正己,秀才功名,永年县人,父母均已不在世,只有几个叔伯在永年县居住,这条街都是我的祖产,王娘子尽可随便挑选一间空的住下。”
我一听他还考过秀才,顿时疑虑少了很多,有功名的人大多爱惜羽毛,不会胡来。
当然,他若真敢对我有贼心,老娘也不是吃素的。
我连皇帝都敢揍,我还怕他吗?
“好吧,先说定了,你要立个字据,摁上手印告知衙门。”为了免费的宅子,我一咬牙答应了:“今后师徒相称,以礼相待,不得逾矩。”
“好说好说。”叫张至的青年憨憨地笑了出来:“我带师傅去看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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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他的铺子中,我找了个席子,端端正正地跪坐下来道:“你刚磕过头了,不用再磕,给画派的祖师爷磕个头,你就算我徒弟了。”
张至欣然照做,兴奋得像个大马猴儿,巴巴儿地跟在我身后。
他的伙计看似早已习以为常了,没精打采地招呼来人去修缮给我居住的宅子,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道:“我叫探微,郎君还有另一个小厮,今天告假了,名字叫恺之。”
恺之,探微,都是魏晋时著名的画师名字。
我噗嗤一声乐了:“你们是不是还有同僚叫僧繇啊?”
探微面无表情道:“从前是有,后来这人嫌跟在郎君身边没前途,自己赎了身,去知县府上当值了。”
“哦哦,跳槽了。”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探微看起来没什么谈兴,自顾自地又坐回了他看店的座位上,从身后摸出一件半旧的青衫,娴熟地缝补了起来。
我瞄了一眼:“是张至的吗?”
探微道:“正是,刚刚郎君追王娘子你的时候,不慎剐蹭到了。”
我又瞄了一眼,这条青衫用料普通,裁剪也一般,最离谱的是针脚,那走线跳脱得像一只疯癫的蚯蚓一样,上官兰来缝都不至于缝成这样。
总之半点都不像是一个地主公该有的衣裳。
我搬了个马扎来继续八卦:“我当真好奇,你家郎君那么有钱,整条街都是他的,那他怎么还穿着打破补丁的衣裳?起码要置一身绫罗衣吧。”
探微叹口气:“王娘子不知,这些宅子铺子都是祖产,也不能典卖,只能靠出租糊口,洺州人少,五处宅子只借出去了两套,租子到手,尽数被他拿去买了好墨好纸,全然不够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