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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清晨,探微准时来敲了门,另一个叫恺之的小厮给我借了辆驴车,驶往永年县。

    恺之比探微活泼,一路与我东拉西扯,旁敲侧击问了不少长安高门大户的事,我打起精神,见招拆招,一一给答上。

    待到下车时,恺之先我一步去了厅里,想必是将我一路上种种表现报与了那位大姑奶奶听。

    这位大姑奶奶名叫张芊,嫁的是个颇有点实权的吏胥,家里房子陈设都体体面面,有一双年幼的儿女。

    她随意地唤我去了花厅,给了坐席,却没上点心茶水,皮笑肉不笑地寒暄了几句,一双眼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我。

    但我不大喜欢这种将精明摆在台面上的人,但也知今时不同往日,我无依无靠,还住着她家的房子呢,面对种种慢待也就闭眼忍了。

    试探了好几个回合,张芊终于确定了我确实来自长安,至少在大户人家供职过十年以上:身份能捏造,但眼界和口音做不得假。

    她脸上挂着不经心的笑,对我道:“听说今儿你来,我特地请了来当年丢孩子的人家,让他们与你一叙,走吧,我们去瞧瞧。”

    我低声道:“有劳了。”

    她带我去了另一间屋子,引荐了一位身量不高,粗眉细眼的女人与我相认。

    女人一看见我,就嘤嘤哭起来,张开臂便要拥抱我:“女儿,阿娘可算找见你了!”

    我警惕地退了一步。

    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确信,此人绝不会是王芽玉的亲娘。

    大户人家买婢女,对样貌的重视远超旁人想象,小丫头片子看不出美丑,那就要参考着父母亲的容貌来瞧,温家在国朝算顶级士族,温白璧是千万宠爱于一身的嫡长女,没有一个人牙子敢卖一个母亲貌丑的丫鬟给她。

    “张娘子怕是寻错人了,”我推拒了这个女人,客气对张芊道:“世人都道母女连心,可我见了她却无半分孺慕之情,可见未有血缘关系。”

    那女人怔在原地,喏喏说不出话来。

    张芊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同年来报案失了孩子的,也不只是这一家,只是旁的几个不是后来几年找见了骸骨,就是双亲陆续病亡了,你可确定,当真不是她?”她问我。

    我道:“不是,观这位婶子的衣衫打扮,便知是商户人家,可我隐约记得,我双亲乃是庄户,是在进城的路上丢了我的,不知可有记载。”

    张芊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些许。

    “确有一户。”

    我能感觉到,直至此刻,张芊才真正放下了对我的戒备。

    她当真是个很精明多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