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力如此好,想来是会功夫的,这个四皇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大大方方进殿,堪堪行了个礼后,抬眼看清了面前的人——
面容坚毅,眼神中透着若有似无的倔强,只是这身板实在过于消瘦了。
“殿下怎知咱家是谁?”他问道,眼神中略带笑意。
李毅也轻笑声,“如今宫里头谁人不知,在父皇跟前最受宠的便是司礼监掌印您了。除了您,还有谁能在这各宫之间来去自如?”
如此才思敏捷的皇子,却在几个内侍面前伏低做小。
陈亦行忽然明了,为何这位皇子能安然存活至今。
——藏拙、隐忍。
——让这宫中的人都忘记他的存在,便得以活命了。
“既如此,咱家便不拐弯抹角了。”他解了大氅,随意往椅背上一扔,在李毅面前落座,“咱家与殿下有共同的敌人。只不过,咱家须得先确认一件事。”
“掌印请讲。”
“殿下可想做这大褚帝王?”
他的语调平和,似乎在说什么平常事一般。李毅双眸颤动,略微平复后,便坚定回答:“想。”
“好。那么咱家只有一个要求,若殿下答应,咱家便助您登此大位。”
李毅端着茶盏,堪堪抿了一口,掩饰内心的紧张,随即点头。
陈亦行脸上仍是淡淡的笑意,他压低声音将要求说出,随后便望见李毅震惊的眸色,“四皇子可能做到?”
良久,李毅望着眼前人的眼眸,想探究他话中的真假。
可,什么都看不出。
“我答应。”郑而重之的语气。
闻言,陈亦行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修长的手指拿起茶盏与李毅碰杯,“以茶代酒,一言为定。”
他只喝了一口,便站起身朝外走,走至门边时却又忽得停下,呵笑:“殿下怎么就轻易信了咱家?万一咱家是皇上或皇后派来试探您的呢?”
李毅心下一窒。
方才他问话时,他心中便有此猜想。
可是,他等不了了。
皇后杀母之仇,所谓的父皇庇护仇人,他忍辱藏拙这些年。
有时候,他也会想,何时是个头啊?
所以,今日他想搏一搏。
“若是如此,掌印请便。”
不慌不忙,不卑不亢。
他还有什么输不起的呢?最多不过就是一条命罢了。
半晌,陈亦行转身,笑道:“这便是咱家的最后一道考验,恭喜殿下。”
说完便踏步而走,再无停留。
李毅一抬眼便看见他遗落的大氅,拿起后匆忙走到殿外,“掌印,您忘了棉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