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垂下了眼睫,道:“该不会是平安酒馆的那尊财神像吧。”
若不是魏恒曾在讯问过程中吐露过“神像”之类的字眼,江临可能真的注意不到那尊金灿灿的财神也会是杀人的凶器。
“你的医馆与大多数店铺一样,柜台上一般摆着红袍金靴的常规木质财神,而在平安酒馆的那尊石雕财神上,金靴的缝隙里嵌的却是黑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或许是残留的血迹吧。”
见启游眸光一闪,江临继续道:“而你,出于对同乡的顾念之情,亦或是对陈知府的恨意,选择将路平死亡的真相告诉了魏恒,使之对陈知府产生了杀心,对吗?”
启游似是捕捉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重复道:“我的……‘恨意’?”
“我翻到了你夹在书中的举荐信,你早就认识陈知府了,而且……”根据启游明明有状元之力、却决定从医的蹊跷选择,江临猜测道,“你当年没有参加科举,也与他有关。”
“那确实与他有些关系,但可能和你想象得不太一样。我……并不恨他。”启游顿了顿,道,“所以江少丞是得出了什么结论呢?”
“所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你明明是我们大理寺最优秀的仵作,却在发现陈知府的尸体后昏迷不醒……是因为你与他曾是同年举子,甚至,在看到尸体被恶犬破坏后的第一时间,你就意识到,陈知府的死与曾做过训犬师的路平有关。”
江临道:“而你,在知晓凶手有可能是故人的义弟之后,选择帮其隐瞒,甚至在我们查案期间,特意强调了路平这样的人,不会有亲人。”
江临凝视着启游的眼睛,道:“而你现在选择称病,甚至有了致仕的想法,也是因为……你生了愧疚之意?”
启游将剩余的酒水尽数饮尽,站起身道:“无论您相信与否,我只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向死者透露了对方义兄的死因和大致行踪而已。魏恒会起如此大的杀心,也实属我的意料之外。”
“但在您查案期间隐瞒魏恒的存在,确实是我的失职。好在您查明了真相,结束了这场恩怨……”
他向江临深深地弯腰俯首道:“我知道自己此举不义于法、不容于理,所以今日特向您请辞,以安老身连日的惶恐之心。”
“好。”江临应声道,“所有处罚,皆会依律而行,你不可有任何怨言。”
“是。”
公职人员包庇罪犯,辞官之罚已足够严重,江临并不会因与启游私下的交往而徇私。
但看到一位身体虚弱的长辈如此向自己躬身行礼,江临心中难免生出些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