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范纯仁道:“那娴夫人呢?”
“她在戌时三刻来到了别苑,自称看到屋内烛火已熄,上前悄声询问了一下,觉得耶律夫人应该是真的睡下了,不出片刻就离开了院子。”范纯仁道,“我已经跟其他的仆人们确认过这件事情了,她待在院内的时间的确很短,应该做不到把点心留给耶律夫人,还让对方毫无戒心地吃下。”
“不用做这么多推理和假定,先看事实比较重要。”包拯看向江临道,“死者的死亡时间已经有了结果吗?”
江临颔首:“这个时间比较微妙。我们将死者腹中的吃食与丫鬟列出的清单做了对比,我们找到了耶律夫人早上吃的是包子,中午又吃了烧鹅和竹笋,以及她下午服下的糖。晚上她因为身体不适,并没有在宴席用餐,而是在回房之后才吃了点心。”
“根据食物的消化程度来看,羊汤和包子都已消化了六个时辰以上,烧鹅是四个时辰,比较能够确定的是,丫鬟看到死者服用桂花糖糕的时间是在下午的申时二刻,而其消化程度被确定是在两个时辰之内。”
江临慢慢地说:“这也就意味着,死者的死亡时间一定是在戌时二刻之前。而那个时间和他在一起的,就只有耶律宗元一个人。”
包拯闻言,虽有些意外,但也算是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他正要说些什么,一旁的富弼便开口道:“好啊好啊,如此确认了耶律宗元的罪行,也算他罪有应得了。”
富弼笑着看向江临道:“江少卿果然一表人才。从前听闻你正直不阿,严查真相,我还担心,如果这耶律宗元并非此案的凶手……”
富弼隐没了后半句话,江临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包拯沉着脸色,不愿开口。富弼有些惊讶地看着江临,随即委婉道:“耶律宗元当然要是本案的凶手,我们才会有更多的筹码与辽国谈判啊。江少卿,他屡次对你父亲和你出言不逊,你应该不会有想要包庇他的心思吧?”
“你胡说什么呢?!”白玉堂性子直,急起来连宰相也敢怼,“我们查到什么就说什么,行得正坐得直,你怎么说得跟我们故意伪造出来了这个结果似的?!”
富弼也冒了火气道:“老夫只是感叹一句而已,又没有不尊重真相。但若那杀人者是小妾,或是使团里随便的某一个下人,对我们的谈判有任何好处吗?现在正是两国交际的关键时期,你一个小小的司直懂什么?!”
江临听得心里有些发寒。
他查案只是为了探寻真相,探寻耶律夫人究竟因为什么而丢了一条性命。
在查案期间,无论面对着什么样的事实,江临从来没有想过通过隐瞒、包庇来谋取什么利益。
即使是国家层面的利益,如果用这种方式来获取,他觉得有些不齿。
或许是江临年轻,他仍然认为,在法律面前,非黑即白一些没什么不对,做人也该有气节和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