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王安石酡红着脸,一个人独自坐在溪水边儿上,盯着水里时不时游过的小鱼,觉得口干就直接从溪里掬起了一捧水喝,也不肯去拿半步以外的茶杯。
江临忍不住拱了拱身边的白玉堂,叫人一起去看醉了酒的王安石喝水。
他们身旁的苏洵也注意到了王安石的行为,忍不住道:“看来这位王公子是真的不拘小节。”
江临听他把重音放在了“真的”二字上,忍不住问:“为什么这样说?难道还有假的‘不拘小节’?”
苏洵沉吟片刻,道:“我刚入京时,曾听人提起过王公子的故事。之前春闱刚过的时候,官家曾邀请了一众进士一同赴宴,但要求才子们自己钓鱼吃。开饭前,官家特意为他们准备了鱼饵,但那王安石竟直接就着盘子将饵料吃了个干净。在下觉得他这样的行为太过,未免带了些虚伪之意。不过如今看来,他应该是真的无所顾忌才是。”
江临有些明白了。
对于自己这个穿越过来的人来说,自然不会对王安石身上的标签有所怀疑,但在当下,王安石奇怪的行为习惯就像在立什么特立独行的人设一般,像苏洵这样注重仪态的君子肯定会有些看不惯他。
一个不拘小节的人或许会误食一个鱼饵,但怎么可能会把一整盘的鱼饵都吃干净呢?
也难怪苏洵会觉得王安石虚伪。
江临甚至还记得,在历史上,苏洵似乎一直就对王安石抱有偏见,甚至还写了一篇非常有名的《辨奸论》来骂对方,说王安石是“衣臣虏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丧面,而谈诗书”的伪君子。
大约在苏洵的眼里,王安石的打扮就是宋朝版的杀马特吧。
不过,江临的存在扰乱了这个世界里的剧情线,所以原本应该在官场上结识的苏王早早地在这个聚会里遇上了,而苏洵对王安石的印象也没差到会彼此作对的程度。
江临稍稍有些欣慰,虽然他对王安石后来发动的变法不尽然同意,却也佩服这人是个能成事儿的,总是少受些磋磨得好。
不过,随后江临又想到,自己穿越过来的节点恰在范仲淹提出庆历新政以前。他做了帮助大宋强兵的实事儿,是不是就是为了下一年的新政策做准备呢?
江临毕竟也不擅长政治方面的事情,只想着,如果能把王安石跟引荐到范仲淹面前,或许会对庆历时期的改革有所帮助呢?
像王安石那样强硬又不通人情的人,似乎正需要一位前辈大佬好好锉一锉他的锐气呢。
江临弯了弯眼睛,冲司马光招手道:“君实,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转告范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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惦记着自己身份的事情,江临第二天就带着自己家里的画卷来到了尧节书院。
他先同在书堂里认真读书的小石头打了个招呼,便去后院找师父和师兄去了。
文卿正坐在柴扉旁边晒太阳,江临三两步走到他面前,把自己挑选好几幅的画在他面前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