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
她给沈虞绾了一个螺髻,鬓边簪上一朵白色的绢花。
沈虞怔怔地望着菱花镜中的自己,今时今日之景,恍若隔世。
十四五岁时她最爱这样精致鲜亮的姑娘打扮,那时的自己年少不知世事,眉眼清澈,见谁都带三分笑意。
如今不过短短四年,物是人非,她的眼中渐渐没了光芒,也不再爱笑,那个时常陪伴在她身边,如绿竹猗猗般的男子也早化作一抔黄土。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那份酸涩,嘴角扬起一抹笑,轻声说:“阿槿姐姐,我们出去逛逛吧。”
两人戴上幂篱下了楼去。
故地重游,上次来时太过匆匆,今日才发现,江州城和四年前已大不相同。
曾经熟悉的摊位面前站着的也不再是熟悉的人,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形形色色,沈虞来到她从前最爱的饮子店中点了一盏乌梅饮。
店博士还给她送了一小碟窝丝糖,沈虞推开窗坐在窗边,慢慢伸手捻了一块儿糖放入口中。
吃完糖再喝一口酸甜冰爽的乌梅饮解腻,小的时候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还记得有一年冬天她喝多了加冰的乌梅饮,回去之后小腹整整疼了一宿。
那是她第一次来葵水,自己慌张地不行,把哥哥也给急坏了,还以为她是哪里受了伤,后来抱着她去看大夫,大夫啼笑皆非,说你妹妹是来葵水了,回去做一些陈妈妈,喝些红糖水,肚子便不会痛了。
两个人听得都闹了个大红脸,回去之后沈虞羞也羞死了,钻进被子怎么也不见沈逸。
沈逸无奈,只好厚着脸去找阿槿借了一些陈妈妈过来,又亲自下厨给她熬红糖水喝。
哄了半天她终于肯答应从被窝里钻出来,红着脸地睇一眼俊朗的哥哥。
那红糖水甜丝丝暖溶溶饮入腹中,真像一场梦一般,她在哥哥身边待了三年,竟也长大成人从小女孩儿变成了少女,可以嫁人了……
对面酒楼的雅间中。
李循微挑了半截软帘,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饮子店中端坐在窗前吃饮子的沈虞。
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沈虞手中端盏的动作顿了顿,忽然朝着他这边望过来。
李循手一抖便落了手中的帘子,狼狈地避到一旁去。
心还在“扑通扑通”地直跳,他也不知怎么,来时的冲动渐渐淡淡去,竟又生了几分怯懦与气馁。
想他从小到大便是府中嫡长子,众星捧月一般,后来明熙帝爱重他,将他接到身边亲自教导,还从未因一个人如此患得患失过。
偏偏就叫他遇上沈虞,求之不得,屡战屡败又心有不甘,一整颗心都系在她的身上,日思夜想,寤寐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