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冲出来一瞬间,林甫才叫车夫赶快离开,他看见那么多穷凶极恶的杀手,根本不敢也一瞬都没有想过要去救自己的女儿。
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他更在乎自己。
直到他回望时发现冲出马车的不是林星雪,才惊觉这可能是引蛇出洞。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条蛇在自己家中。
“沈将军说、说让老爷看好夫人和三少爷,这件事他会给老爷一个交代。”小厮吞吞吐吐地说完,甚至不敢朝韩氏看一眼。
林甫才立刻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刺杀一事不仅与崔暮有关,极有可能他的夫人也参与其中。
林甫才震惊地看向韩氏,指着她的手都在发抖:“你、你、你是疯了吗?你怎么敢买.凶.杀人?”
韩氏心里升起浓浓的不安,她猜到她和崔暮踏进了一个圈套,但她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
“老爷,我没有,我怎么敢?这其中定有误会,老爷你一定要相信我。”韩氏泫然欲泣地道。
林甫才想到她刚刚被刺客吓得脸色发白,心里疑虑重重,沉声道:“送夫人回去,没有我的允许,夫人和三少爷皆不准随意进出。”
韩氏心里一沉,十几年来她第一次感觉踩到悬崖边,却不知什么时候会一脚踩空落入深渊。
深夜沉沉,林府上下难得安宁,锦宁侯府东跨院亦是烛火明亮。
沈寒星尚未回来,林星雪坐在榻上等他,她手中握着一个陈旧的玉兰荷包,那荷包针脚密实,玉兰栩栩如生,远比她腰间荷包针脚好上许多。
林星雪静静摩挲着荷包上的玉兰,窗外一轮清月,没有梦中惊雷,没有噩梦缠绕,十几年来她第一次感觉心中那份不安彻底消失。
韩氏听到喜讯时的目光,竹林的尝试,此前冲破心结说话的努力——这一切唤醒她尘封的记忆。
九岁那年,她在滚滚春雷中惊醒,恍然惊觉遗失母亲的玉兰荷包——那是母亲走后她最珍贵的念想和宽慰。
她循着白日里去过的地方一路寻找,最终在昏暗的竹林中寻到沾满尘土的荷包,她本来准备离开的,却偏偏在那时听见不该听见的话。
“今日母亲说星彦相貌不像林甫才,也不像我。若是他越长大越像你怎么办?若是他们疑心星彦的身份怎么办?”
“你不要自己吓自己,老夫人只是随口一说,星彦现在才四岁,如何看得出像谁不像谁,你不要怕。”
“我也不想这样,可这几日一直在噩梦。崔暮,你答应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你一定会护着我们,绝不让这件事暴露。”
“我答应你,我崔暮以性命起誓,永远会护住你们母子。”
誓言落下之时,踩断落枝枯叶的声音乍然响起。
九岁的小姑娘摔倒在地上,她甚至来不及呼喊一声救命,脆弱的脖颈就被人狠狠掐住,她的呼吸一点点被剥夺,那咒骂声时远时近,只有淬毒的目光刺进她的心,映在她心底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