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陛下说他退朝后歇了一会儿,再看了书,可有其事?”
“确实如此。”戚卓容仔细地汇报,几时到几时陛下在睡觉,几时到几时陛下在吃东西,几时到几时陛下在看书。
“你倒是细心。”太后轻飘飘说了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庞王派来监视陛下的。”
戚卓容立刻深深伏地,惊慌高呼:“冤枉啊娘娘!奴婢和那谋逆犯上的罪臣毫无关系,连他长何模样都不知道!奴婢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怎敢监视陛下!只是奴婢初来乍到,想着多熟悉陛下的起居习惯,才能将陛下伺候得更好,因此才留意了这些。正好娘娘又来问,奴婢便全说了!娘娘明察啊!”
太后端起手边的茶轻啜一口,轻笑道:“哀家不过随口一说,你何须紧张。既是无心,哀家也不爱做那坏人,今日不过是随口问问,怕陛下尚未适应新的身份罢了。好了,哀家有些困了,你退下罢。”
“是,奴婢告退。”
戚卓容离开后,太后瞥了一边候在旁边的刘钧:“你这义子,倒是挺会自作聪明。”
刘钧:“老奴回头定会多多敲打他。”
“刘钧啊。”太后食指点着桌面,“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这个义子如今需要倚仗你,才听从于你,但倘若将来胃口大了,看不上你了,可怎么办呢?”
刘钧微笑起来:“娘娘放心,老奴心中有数。”
“你最好是。”太后道,“行了,你也退下罢。下午秦太傅授课的时候看着点。”
“是。”
太后轻吁一声,唤道:“柏翠,扶我去午歇。”
柏翠上前道:“娘娘寅时不到便起了身,早朝后又是批了那许多奏折,早该歇息了。”她服侍着太后上了榻,“娘娘且安心睡罢,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她坐在床边的脚踏上,缓缓给太后打着扇子。可过了许久,榻上的人还是辗转反侧。
“娘娘睡不着?”柏翠柔声问道,“可要奴婢点些安神香?”
太后叹了口气,道:“无妨,就是想起了一些事。”
柏翠知道这种时候不需要自己开口,因此只是静静听着。
“我提醒刘钧知人知面不知心,可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枕边夫妻十几载,我尚没能清楚过先帝的心思。他忌惮陈家,却又从未亏待过我半分,至少面上看起来情深义重——我难以有孕,他便允我抱养了杜嫔的儿子,可笑那杜嫔还以为自己是有多得宠,最后她的儿子还不是认我做了娘。”太后惘然道,“可是,在行宫的时候,他来我殿中转了一圈,不夸别的,唯独夸了那衣柜花纹精致,尺寸也大,我还记得他笑说‘大得可以藏人’,柏翠,你不知道我当时听了这话多么紧张,还以为是哪个妃子给他吹枕边风,污蔑我偷人。好在他后来也没有再提,我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再后来,便是庞王造反,乱军打进了殿里来,情急之下,我把元儿塞进了那衣柜里——柏翠,他分明知道那衣柜底下有个密道,可我身为堂堂皇后,我竟然不知道!他从未信过我半分!”